别院书房,裴景之刚给身上换了药。
幽深的眸色不似往日冷沉,薄唇轻动间,唇角一抹破损,透着欲色,让人浮想联翩。
桌上放着一个被刮坏的香囊,边角处还沾着极其细微的泥泞,而在里头的角落,一个珍字躲得隐蔽。
是山中见到的那个,明明已经浸过风雪,却好像仍是带着她的味道。
不知想到了何处,男人拿起香囊,指尖扫过上头的纹路,停在一只圆滚滚的兔子上。
适才她气急,红着眼咬他,下口用了不少狠劲,倒是同受了惊吓的兔子颇为相似。
正想着,外头有侍卫匆匆而来。
“主子,二少爷来了。”
“何事。”
“回主子,二少爷说,他来接陆姑娘回府。”
握着香囊的男人神色未动,甚至都懒得掀眸去瞧,只一抹轻笑好似漫不经心,又带着冷意,便是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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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府里。
高氏在自己的屋中,扫落了一地茶盏。
脸上的疹子又红又痒,不过只是碰了碰面上的薄纱,便让她整张脸又红了一片,即便涂了层厚厚的清凉药膏,也没能得丝毫缓解。
“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都是一群废物!”
高氏气得狠,没想到她盼了一日的笑话,结果到头来,竟落到了她自己身上。
而那个她等着看戏的小丫头,竟是跟着裴清韵去了别院赏景,过得自在!
她甚至都不知陆宝珍是何时将那药粉弄回的她手上,从她握住她的手到移开,那臭丫头明明都是一副任人揉搓的乖顺模样。
“好一个陆宝珍,我还真以为她有多老实!”
高氏满眼怒气,偏还不好请府医过来,唯恐她这骇人的模样传了出去。
有丫鬟过来,小心翼翼替她捶着肩,见李嬷嬷不在,她眼珠子一转,便挑着好听话开口。
“夫人您何必如此生气,二少爷听您几句话,眼下怕是都到了别院,说不准已经在大少爷跟前闹了起来,那陆宝珍,哪能有什么快活日子过。”
想起那道颀长身影,丫鬟脸颊红了红,连说话都忍不住轻了些。
“大少爷后院一直没女子伺候,想来也不过是图个新鲜,等瞧多了陆宝珍和旁人拉扯不清,再收个伶俐的人在身边,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深情不深情,到时候那陆宝珍,不过就是个笑话。”
高氏听着,脸色微沉。
她故意将他二人在别院的消息说给裴则桉听,要的便是他们闹。
闹到大房二房离心,这日子才有意思。
可眼下她脸上疼得厉害,即便想到别院那头可能会有的场景,她也仍是难平心中怒火。
“我那儿子的后院,确实太冷清。”
高氏侧了些头,看着后头垂眼脸红的丫鬟,心底溢出轻嗤。
“若谁有那本事能入了他的眼,不管用什么法子,我这当母亲的,都愿意搭把手,将她送过去伺候。”
落在她肩上的手停了一瞬,丫鬟眼中闪过一抹欣喜,旋即又更卖力了一些。
正说着,李嬷嬷从外头进来,手里拿着一瓶新的药膏。
“夫人,那人不在铺子里,不过他身侧药童,给了老奴这瓶生肌换肤的药膏。”
她将药膏打开送了上去,一抹淡香渐渐萦绕到高氏鼻尖,“夫人出手一向大方,想来用不了几日,他会再同夫人联络。”
“能消了这疹子,也无需他联络,等哪日我要出手,自然会再让人去寻他。”
高氏接过瓶子,瞧见里头的青绿之色,迫不及待地用小银勺拨了一些。
嬷嬷瞧着那张脸甚是心疼,但听见这话,不免又生了焦急。
“夫人,这红疹,其实也不一定是经了陆家姑娘的手,兴许是药粉落在指甲或是别处......毕竟是您第一次用,难免......”
“怎么,在你眼里,我便是如此蠢笨不堪?”
“老奴不敢!”
见面前的人抬眸,透着凌厉,李嬷嬷立马噤了声。
她其实并不太相信那小姑娘能有这般警觉,短短几句话就让她察觉到不对,留了心眼。
若是旁人兴许还有可能,但陆家那伤了头的陆宝珍,可极少被人说过聪慧,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报复回来。
“让人跟过去。”
没去管嬷嬷眼中的深思,高氏起身行向铜镜,未经人手,自己仔细涂着那药膏。
“从未瞧过我那好儿子输给谁,今日在那丫头的心上人面前,我就不信,他还能那般镇定,去瞧瞧,瞧好了,回来说给我听。”
“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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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院外,裴则桉翻身下马,一身锦袍添了奔波的风霜。
不等进去禀报的人出来,他直直越过门边侍卫,眉间压着怒火,眼中透着阴沉。
可没行几步,便有人拦下了他的路。
“让开。”
“二少爷,此处不是裴府,属下恕难从命。”
裴则桉怒意更甚,他暗黑的眸子逐渐燃起了火苗,咆哮着快要失去理智。
若不是大房的人同他提起此事,他还不知裴景之竟然把他的人抢来别院,还留着她彻夜未归!
他不信什么女子聚会,他那大哥既然敢承认对陆宝珍的心思,就一定打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主意!
“陆宝珍在何处?”
裴则桉薄唇紧绷,双手死死握拳,“我可以不进去,让人去把陆宝珍叫出来,我要带她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