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大早,陆宝珍便同不舍得回去的裴清韵离开了别院。
路上耽搁了些时辰,马车停下时,天色已经透亮,裴府内里偶有洒扫之人,瞧见两人,纷纷退到了一侧。
裴清韵噘着嘴下了马车,瞧向旁侧甚是精神的人。
“下次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去那别院,听说里头一年四季,可都长得不一样呢。”
“裴家别院,怎么会没有机会?”
陆宝珍微微睁大了些眼,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我听闻里头的大厨昨儿听清韵姐姐说了几句,都等着下回给你露一手呢。”
“我倒是想有下回。”
裴清韵撇了撇嘴,嘀咕道:“其实说起来,那只算我大哥的别院,平日若无我大哥点头,谁都进不去。”
“可我们前日,不就进了吗?”
“那是因为你呀。”
裴清韵脱口而出的话让陆宝珍一噎。
她最是不懂在亲近之人面前掩饰,听见这好似看透一切的语气,她顿时不知如何开口,笑容有些僵硬。
“怎么会。”
正想着要如何翻过此事,余光里便映出了一道身影。
锦衣长袍立于白墙之下,像是在那站了许久,瞧见她来,才朝着她行了过来。
“宝珍。”
裴则桉的声音透着些吹风后的沙哑,手里提着一个两层食盒,隔着些许距离,没有同她靠得太近。
“我知你今日会早起赶路,怕你没用早膳,便替你备了些,这是玉春斋的素食,你平日里会吃的东西。”
陆宝珍看着那食盒上的花纹,忽然想起昨日,裴景之让人来问她,要不要跟着别人离开。
彼时她听见别人是裴则桉,下意识便摇了摇头,可后来反应过来,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句,如果她愿意,是不是就可以先走。
侍卫朝着她拱了拱手,一板一眼地道:“主子说若陆姑娘点头,就将陆姑娘绑去他书房,看他处理公务。”
陆宝珍差点便失态想要骂一声无赖。
既如此,还假惺惺地派人来问她做什么?
可她到底还是忍了下来,甚是乖巧地笑了笑,而后将人送了出去。
“宝珍,之前是我不好。”
面前人的声音打断了陆宝珍的思绪,她抬头,见他眉梢风流淡了下来,换成了一股压抑的沉闷。
“我已经和她说清楚了,以后,我不会再那样吓你,也不会再让旁人欺负你......”
“可是我用过早膳了。”
陆宝珍看着他,像是没听见他后头的话,眼中唯剩平静,“走吧,清韵姐姐,老夫人许是等急了。”
裴则桉未说完的话就这样停在了喉间。
可他心里好似大火翻滚,煎熬得厉害,瞧见人快要行远,终是又忍不住将她叫住。
“那日宝珍,为何,会去大哥的别院?”
陆宝珍步子停了停。
她就知道这个人不会改,不会真的相信她,把她放到平等的位置,她也知道此刻他在想什么,有了怎样的猜测。
以前她许是会因这话生出忐忑,自责是不是真同裴景之走的太近。
可现在,她只觉不管如何,这些事都同眼前的男人无关。
想罢,陆宝珍侧头,对上裴则桉的目光,甚至还朝着他弯唇笑了笑,有礼又疏离。
“没有为何,就是刚好去了,第一次瞧见,景之哥的别院很漂亮。”
一句话让裴则桉呼吸一窒,他握拳压抑怒火,艰难地弯起唇,“可宝珍不是说......”
“景之回来未到一月,竟也这般看重宝珍,宝珍果然是个招人疼的姑娘。”
话音未落,前头便有其他声音落下,而后有身影行来,眉梢带着平日常有的和蔼。
说罢,来人又侧头看向自己的儿子,神色多了几分严厉,像是在压着火气。
“这几日事务繁忙,我竟才知你私下给那贺家姑娘赠了不少贵重药材和首饰,你知不知她如今正被家中逼着定亲,你在这时候去替她出头,简直是胡闹!”
“父亲,你莫要在宝珍面前说这些,我同她已经断了来往。”
像是要说给谁听,裴则桉的声音透着急切。
来人被这话一堵,发了一半的火生生被凉水浇灭,似有不可置信,语气猛然又提高了几分。
“断了来往?”
他眸色微沉,“你说的,可是真的?”
陆宝珍同裴清韵一起,朝着来人福了福身子。
本是要走,听见这话里头的诧异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像是瞧见了一场还未开唱便结束了的戏。
只是她半低着头,旁人的注意都在那声怒斥上,倒也没人瞧见她偷摸的小神色。
唯有旁侧的裴清韵,忍不住斜眼瞧她,碰了碰她的衣袖,用嘴型示意。
“说给你听的呢,你还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