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用过早膳,陆宝珍便同裴清韵出了别院。
她今日一直没有瞧见裴景之。
即便知晓他是去上了朝,她也还是会时不时想起那人昨夜的转身,不知为何,有些提不起精神。
他好像生了气,也不知要何时才能消。
正想着,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两位姑娘,四公主来了。”
“四公主?”
陆宝珍和裴清韵对视了一眼,而后掀开车帘行了出去。
今日的四公主不同于陆宝珍上次在宫外瞧见。
一身华丽衣裙耀眼夺目,站在马车旁听人说话,下巴微微抬起,凤眸微眯,浑身都是气势。
只是在瞧见陆宝珍后,她一双凌厉的眸子平和下来,竟是主动上前了几步。
“宫中无趣,好不容易得了母妃的点头能出宫,我便寻来了此处,宝珍和裴二姑娘,应当不会嫌我不请自来吧?”
“公主说笑,能同公主出行,臣女二人只恐会有怠慢。”
“裴二姑娘不必如此多礼,我喜欢宝珍,宝珍同姑娘交好,那我自然也喜欢姑娘。”
倒是没想过这位金枝玉叶如此直率,裴清韵有些愣住,转头去瞧陆宝珍,却见旁侧的姑娘已然笑了起来。
没有杂念的清澈眼神,坦然又真诚。
“那四公主今日想去何处?”
陆宝珍的眼睛跟着眯了眯,像一弯月,同平常一样的乖顺。
“我定了艘画舫,先去集市逛逛,再去银月楼用膳,晚些时候,便去画舫听曲,宝珍和裴二姑娘觉得如何?”
这一路下来,约莫用不了两日,整个京城的贵女都会知晓,她们同四公主待了一日。
陆宝珍自然乐意,有四公主陪着,那个使计想要害她的人,只会更急更气。
甚至那些想要对陆家不利的人,往后心里还会生出思量,猜测着这位四公主的背后,是不是有宫里的意思,包括她的大伯父,再对她生出盘算时,也不会敢贸然开口。
对她百利而无一害。
可她多少也有些诧异。
今日出游一事,她昨夜才嘱咐挽桑准备,可眼下不过刚出了别院,这位公主便来了她跟前,说要与她同行。
这样的凑巧她不信。
陆宝珍极快便想到了裴景之身上,除了他,大抵不会有人这般替她考虑,想要借公主的身份替她撑腰。
忆起那个男人昨夜生气离开的背影,她唇角抿了抿,袖中指尖轻动。
有一瞬的失神,但很快,她又朝着面前的人笑了起来。
“我觉得甚好,清韵姐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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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午膳开始,银月楼便极其热闹。
贺知微的马车停在不远处,人虽已经下来,但她并不打算踏进这座楼里。
自那日后,她每每瞧见这个地方,便会想起裴则桉那张冷漠的脸。
她厌恶极了此处,可偏偏今日有人同她送来消息,说在这瞧见了陆宝珍。
不仅毫发无伤,旁侧还有四公主相伴,同那裴清韵一起有说有笑。
贺知微不信,即便那人最后没得手,让陆宝珍凑巧逃过一劫,那傻子也该被吓得失了魂才是,怎么还可能攀上公主,出来游玩。
“昨日那人,还没查到消息?”
“回姑娘,去打探的人皆未寻到那人行踪,不知是不是被人......”
“不可能。”
贺知微攥紧了手里的帕子,面色逐渐狰狞。
最近几日裴则桉日日醉酒不醒,不可能会赶来救下陆宝珍。
便是她出手,也是一早寻好了人,等着每个陆宝珍可能出府的时机。
“再去查,寻到了便直接了结了他,换个有用之人。”
“是,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姑娘,前头那个,真的是那陆宝珍!”
贺知微当即便顺着丫鬟的目光望了过去。
娇俏灵动的少女行在中间,手中拿着一包果脯,吃得两腮鼓鼓,眸光清澈,没有半点受挫之相。
“怎么会,她怎么会......”
贺知微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目光迸发出浓烈的嫉恨。
她不得不承认,陆宝珍确实耀眼。
可曾经根本就不被她放在眼里的人,眼下竟屡屡将她比了下去,甚至连宫里头的公主都愿同她交好,与她出游。
贺知微只觉愤怒至极。
明明当初她二人站在一处,最先被人称赞的从来都是她,陆宝珍永远都是安静待在身后的那一个!
接受不了这样的差距,也忍不了陆宝珍私下对她的挑衅,贺知微此刻只恨不得冲上去划烂那张透着蛊惑的脸。
可恨意不过翻涌了一转,不远处便有嘈杂声传来,动静越来越大。
长街有人纵马,突来的冲撞让路上的行人惊慌失措。
贺知微还没来得及躲开,便见后头有人冲了上来,在混乱中将她劈晕,直接带离了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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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府里,清醒后的裴则桉浑身还透着酒意。
他起身换下衣袍,瞧着外头的光亮,出神半晌,忽然翻出了一个木盒。
里头装着曾经陆宝珍戴过的玉镯,只是如今碎成了一截又一截,有些甚至还因着他上回的暴怒,已经成了拢不起的碎渣。
瞧着好像如今他同陆宝珍的关系,破碎到再也回不去。
可他放不下。
回神,裴则桉握着木盒的手猛然一紧,像是想到了什么。
他要去陆府,他要去找陆宝珍!
他要让陆宝珍知道,只有他才会真心对她!他那大哥不过是见色起意,对她再好,也不可能抵得过他们这么多年的相识!
裴则桉一下便清醒了过来,眼中闪过猛烈的光,可他不过刚动了动步子,外头便有人匆匆而来。
“二少爷,大少爷请您去听一场戏。”
裴则桉眉心紧拧,下意识生了抗拒,正想拒绝,便又听来人道:“大少爷说,同您的心上人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