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里几人因着陆宝珍的话恼羞成怒。
知晓已经着了她的道,两人顾不上去圆话,抬眼便朝着她狠狠瞪了过去。
“臭丫头,敢耍我们?”
裴景之的人瞬间抽出了长剑,将几人围住,陆宝珍扶着挽桑退了几步,任由前头的人发怒挣扎,只回头看向唤她的人。
有些眼熟,好像是之前她曾救过的猎户。
“你是......文安村的那位大哥?”
“是,珍娘子竟还记得我!”
来人有些欣喜,但随后瞧见里头的情形,他一下又板起了脸,对着那两人透出了凶悍。
“可是有人在寻珍娘子的麻烦?”
“好像是。”
陆宝珍甚是平静地点了点头,意有所指道:“不过不妨事,拉去报官就好了。”
停了停,她看向外头,“适才叫嚷着要主持公道的可还在?正好,可以同他们一并去。”
原还在起哄引火的人一下就被吓住,身子忍不住抖了抖,试图偷偷离开此处,只是刚退出人群,便被暗处的人一个个全都拉了下去。
而此时听了这话的猎户大哥,也顿时便明白了眼前人此刻的处境,他回头,目光中透出狠色。
“早前多亏了珍娘子出手相救,保住了我这条胳膊,让我能继续上山,今日我便守在这,看谁敢对珍娘子不利!”
猎户大哥的声音浑厚有力,透着要同野兽搏斗的压迫。
众人碍于他的凶狠纷纷后退,却也因着他的话,眼中闪过了些许复杂。
见此情形,陆宝珍有一瞬的愣神,突然就想起了上回在街边瞧见的那位婆婆。
他们好像并没有刻意要去做什么,就像救人时她从未想过回报二字,也从未想过,她往后要被谁感激。
可原来这些人,一直都将她记在了心上。
这一刻,陆宝珍好像体会到了玉姨一路坎坷难行,却仍是坚定行医的缘由。
她眸中有光微闪,未提她已经有人相护,只朝着来人感激地弯起了唇。
“多谢大哥。”
“珍娘子无需道谢,是我这粗人该要叩谢珍娘子的救命之恩,眼下正事要紧,珍娘子不必管我。”
说话间,前头似有呻吟飘来。
地上的人被两名壮汉挡在中间,不让人靠近,也不让人看诊,仿若真想要他死在这医馆。
陆宝珍到底是蹙起了眉,思量几许,还是朝着那人行了过去。
“姑娘!”
“不怕。”
陆宝珍拍了拍拦她的挽桑,“替我拿药箱来,他们一直在拖延,就是为了等那人彻底闭眼,我不能让他真死在这处。”
瞧出几人的心思,挽桑不敢再耽搁,咬了咬牙,直奔里间而去。
停顿间,外头议论声隐约又响了起来。
医馆外仍是守了不少的人,即便知晓了里头的人是刻意来寻事,此刻也想要瞧瞧这珍娘子究竟有没有本事。
毕竟这姑娘瞧着,确实有一股子贵气,长得也娇气,不像是能当大夫的模样。
只是那议论不同于适才的愤怒,声音很小,还带着些感叹,变脸极快。
陆宝珍没心思去听,只将目光落到了前头地上,那不停抽搐口吐白沫的人身上。
“你想要作甚?”
前头壮汉见状还想去拦,却又被剑风逼退。
两人只能眼睁睁地瞧着那身形羸弱的姑娘蹲下,不顾裙摆落到地上,也不顾那人忽然传来的恶臭和喉间异响,一点点靠近那几乎失了意识的流浪汉。
但好似想到了什么,两人旋即又收了神色。
认错了人又如何,眼下她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碰了那人,治不治得好,这几日他总是会死,而这珍娘子,永远都逃不掉医死人的罪!
没再阻拦,两人目光中又透出了不屑。
他们什么都还没做,这些人不可能敢真动手,反倒是这天真的女大夫,自己送了自己一程。
正琢磨着如何脱身,挽桑拿着东西匆匆回来,经过两人身侧时,还忍不住呸了一声。
“姑娘,药箱!”
“取银针来。”
未有耽搁,陆宝珍眉头紧蹙,看向那双已经上翻的眼。
是癫疾,需以银针入人中,先唤其清醒,绝不能让此症带出其他。
看见陆宝珍不同于往日的模样,守在旁侧的玉大夫准备上前的动作停了下来。
“不去前头瞧着那小娃?”
郭大夫的声音在旁响起,倒是一点也没因那闹剧而生出不快。
“不必我守着。”
玉大夫笑着摇了摇头,想起适才的情形,眸中闪过欣慰,“她很聪慧,从来都可以独当一面。”
陆宝珍好像感应到了她的信任,她回看了一眼,朝着后头的人弯了弯唇,目光里没有害怕。
医馆里一下就静了下来。
落针前,陆宝珍想起寻事那两人,眸光扫过,“将这两人抓下去,查清楚,是何人在算计。”
“是,姑娘。”
两拨人沉声应下,只是话音刚落,前头两人便生了躁动。
“一个黄毛丫头也敢这么大的口气?你知不知道我们之前在替谁办事?医死了人还敢在这......”
“我也想知晓,你们是在替谁办事。”
忽有一道声音从外头传来,带着轻嗤。
两人的反抗停下,齐齐朝着那处望了过去。
来人神色冷峻,眉眼如染了寒霜,掀眸扫来的目光好似淡漠,但周身却透着摄人的压迫,只一眼,便让此处噤若寒蝉。
“扣下,带回去好好审。”
“是,将军。”
一队侍卫将医馆围住,领头之人的一声将军,让外头的人连连后退,大气也不敢出。
这般年轻就有如此气势的将军,除了裴府刚回京的那一位,大夏再无第二人。
可里头那位究竟是什么身份,竟能让这位将军亲自来替她出头?
一时之间,外头的人越加不愿离开。
即便怕得厉害,也仍是伸长了脖子,想瞧一瞧里头的姑娘,在瞧见这位将军后会是何等反应。
只是想象中的惶恐并未出现。
反倒是这位将军,在踏进医馆后安静停在一侧,同几位大夫点头示意,而后便安安静静地等在那。
挺拔身姿如寒松挺立,昳丽眉眼下,透着与生俱来的气势和矜贵。
众人不敢相信,来人如此身份,此刻竟然在等那位下针的姑娘回头。
“那,那珍娘子究竟是什么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