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的风月楼已经甚是热闹,再晚一些,整个楼里都会是灯火通明。
但也不是人人都能来此,若没些身份,连下头的门都进不来,更别提上来这楼上雅间。
伍瑨又喝了一杯酒,看着外头明艳动人的陆宝珍,心里越发痒了起来。
“少爷,楼下人已经满了,为了一个臭丫头,您何必亲自出去,露脸让人瞧见,不如就让小的们去跑一趟。”
“你懂个屁!”
伍瑨自然知晓此时他出去邀人,不出半日便会传开,但他要的,就是要让人传开。
只要这陆宝珍在他手里失了名声,陆家便争不了半点,那裴家老二也只能咽下这不甘,不可能还来和他抢。
届时,还不是由着他要如何便如何!
“这娇滴滴的小娘子,能让你们去吓唬?都滚开,莫要扰了本少爷的好事!”
“小的不敢,但这陆三姑娘之前可被人说了好些年的傻,少爷若真想娶,怕是......”
“本少爷还要你教?还不先把酒添上,等着美人来饮?”
伍瑨起身,步子有些踉跄,笑中透着邪肆。
陆家如今没太多助力,且这陆宝珍之前也没多少好听话,若真娶了,只会浪费个正妻之位,倒不如纳了当妾,关在他后院,整日里陪他饮酒作乐。
想到这,伍瑨只觉浑身都开始亢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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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下四公主的事,陆宝珍有股被人盯上的阴冷。
她后背发麻,像是感觉到了危险之气,眉心轻蹙。
下一刻,她顺着那股不适转头看了过去,这一瞧,便瞧见了酒醉的男子步步靠近,像是直逼她而来。
“这是......不好,我们先下去,莫要同他来往。”
旁侧女子皱眉,下意识叫着陆宝珍离开,可刚走不过几步,便被人拦了下来。
“走便走,带着我们陆三姑娘作甚?”
伍瑨轻笑,抬手便要去抓面前的人,可刚一动,便见她侧身躲过。
“反应还挺快。”
“你是何人?”
陆宝珍袖中的手动了动,见他眼中透着邪肆,毫不在意在外头的身份,她一颗心微微下沉。
“何人?那可不好说。”
来人越近,身上的酒味便越浓,陆宝珍胃中翻涌,却只能忍着听他道:“想知道,同我进去喝一杯,哥哥我慢慢告诉你。”
像是逗弄猎物的凶兽,来人一点点逼近。
被拦下的女子越发慌乱,在那不怀好意的眼神中猛地拔高了语调,想要向人求救。
可陆宝珍瞧见来人那双戏谑的眼顿时清醒,她侧头,低声呵了句闭嘴。
女子愣住,连带着伍瑨也停下步子,透出了玩味。
“不哭不闹,倒是比我想的有意思。”
陆宝珍不理会,往后退了两步,余光映着楼上楼下的高度。
只是刚站稳,前头的人便又靠近了一些,酒气熏天,眸色轻浮。
他未开口,后头的随从却已经开始透出嚣张之色。
“我们少爷看上你是你命好!懂事的,便老实进去陪着喝一杯,伺候好了,你陆家往后有的是好处!”
“行了。”
来人不耐,扫了后头随从一眼,转而又看向面前的陆宝珍。
“陆姑娘不必害怕,我不过是想邀着姑娘坐一坐,若是姑娘愿意,我立马便让人放了你这位好友,若是不愿......”
“好,你先放了她。”
陆宝珍压着惧意,看向已经走到木梯边的女子。
她从那女子的目光里看到了恐惧,也看到了难以置信的感激。
知晓来人大抵是不会罢休的身份,她眼下只盼着能逃出一个,让她躲避时无需有顾虑。
“既是应下,便莫要再动她。”
陆宝珍对上男子的目光,强撑着不许自己矮他一头。
伍瑨倒是没想到她这般快便冷静下来,同她娇滴滴的模样有着极致的不同,他抬手,眼中越发生了趣味。
“倒是有点意思,让她走。”
酒意上头,男人瞧向她的眸色也随之炽热起来。
他心里越来越痒,见她乖巧站在那处,为了不引起下头的注意安安静静,伍瑨的手便又朝着她伸了过去。
这样的娇娇,哪里不比那嚣张的贺知微差?
想来也只有裴则桉那蠢货,才会弃了她而同贺家亲近。
想罢,伍瑨心思躁动得厉害,越发不老实。
“听闻裴陆两家的婚事已经到了明面,你也不好嫁得太差,免得以后走动抬不起头,只是眼下京城约莫也没几人敢娶你,不如就乖一点来跟我,往后,我还能替你撑撑面子。”
轻笑落下,伍瑨邪佞的目光里透着盘算。
他若此时拿下这陆宝珍,往后同那裴景之,兴许也能借着陆家多几分来往,倒是一举两得之事。
“我还能让你在贺知微曾经那些好友面前出一口气,如何?”
“你来害我,是我陆家同你有仇,还是为了替贺知微出气?”
“她算什么东西,也值当我替她出头?”
来人轻嗤,随后又笑道:“不过是姑娘模样生得好,马车上见了一面,久久难忘,便想着要与姑娘,更亲近一些。”
几句话下来,陆宝珍隐约猜到了他的身份,也一下忆起了路上被拦下的那一场。
可眼下容不得她细想。
她看着他靠近,瞧见那让人胃中不适的手要落到她手腕,陆宝珍反手便将捏了许久的针扎了过去。
一声惊呼猛然响起。
眼见面前人因着发麻而失力后退,陆宝珍极快从他侧边跑过。
在旁人以为她准备下楼之际,她转身,试图冲向里头全是贵女的雅间。
伍家确实有人撑腰,能对如今的陆家私下行一行打压之事,可他对不上这么多贵女,也担不起惊了她们的后果。
只要她推开那扇门,伍瑨便不敢真冲上来,强行扣住她。
且更重要的,是她要护住自己的名声,她不能往下跑,不能入了他的算计。
“臭丫头!”
伍瑨带着怒意的声音响起,身侧随从旋即便冲了上来,试图拦住她的路。
“给我直接拖进去!今儿这酒,她不喝也得喝!”
陆宝珍离尽头的雅间门不过几步距离,她试图取下腰间玉佩砸向木门,可刚抬手,便被人抓住了胳膊往后拖。
银针还在手中,陆宝珍回头,抬手狠狠扎了下去。
可这一耽搁,便又有其他人冲了上来,试图扣住她的手。
千钧一发之际,一把匕首飞过,沿着那随从的小臂,划开了他的腕间皮肉。
鲜血在片刻后猛然迸出,甚至还有一滴飞溅到了陆宝珍的下巴上,诡异艳红。
四周好像突然安静了下来,可陆宝珍却在这一瞬松了口气。
沧云来了。
她沿着一侧缓缓蹲下,有裴景之的人在,她已经不需要再推开那扇门。
但她仍是努力维持着清醒,想要顺势查清楚,伍家人与她同时出现在那条街上,是巧合还是算计。
可让陆宝珍没想到的是,来的不仅是沧云。
她抬眸,轻嗅着那股让她安心的味道,看向前头步步从木梯行上来的男子。
玄色外袍透着冷沁,腰间金绣云纹勾出矜贵之气,压着袍角的玉佩光泽莹润,同她身上的,好像是一对。
而玉佩旁侧是她亲手做的香囊,没有突兀,刚刚好的落在他腰间的位置。
“要饮酒?”
来人唇角动了动,一步步踩过地上落下的血迹,停在陆宝珍面前。
里头雅间的门到底是因着动静打开了一条缝,而原本被放走的女子也叫了人回来相助。
但此刻的裴景之却未有犹豫,他靠近抬手,指尖轻轻拂过陆宝珍下巴上的血迹,仔细如同在擦拭一样珍宝。
但随之他又轻笑着,浑身都透出冷意,让人心尖发颤。
“沧云,拿酒杯来。”
他淡淡道:“我同伍家的少爷,好好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