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云抱剑领命,身后之人站开一侧,周身冷肃之气,压得所有人都不敢说话。
众人更是不敢相信,好似无人在意的陆家三姑娘,竟早已被这位狠戾将军放在了心上。
伍瑨酒意猛地醒了大半,他压着慌张眯了眯眼,像是有些看不清此刻裴景之的动作,只得硬着头皮,盘算着如何开口。
沧云端着酒盏行来,男人未动,静静看着陆宝珍,末了才柔声道了一句:“闭上眼。”
直到那长睫轻闭,微颤着乖巧又小心,裴景之才转身,接过酒盏,看向后头的人。
他上前,唇角勾着,目光却如染了寒霜。
“要饮酒?”
“不过是与陆三姑娘几句玩笑,裴将军何必......”
话音未落,裴景之抬手,将手中酒盏狠狠砸向了伍瑨的脑袋。
尖叫声响起,伴随着伍瑨的哀嚎,随后,他将人拖到一侧,狠狠砸上了木柱。
伍家几名小厮见状立马冲上前,可刚挪了挪步子,便被旁侧佩剑之人震得不敢多动一步。
“再想饮酒,来寻我。”
裴景之无谓开口,指尖松了松,任由手中碎裂酒盏滚落在地,毫不在意伍瑨的咆哮,仿若他脑袋上被砸出的口子同他并无关系。
他拿出帕子擦了擦手,转而又行回陆宝珍跟前。
见她因着这动静睁开了眼,他挡住她的视线。
“银针呢?”
没再理会身后的动静,他看向她的手,“松开些,让我看看。”
陆宝珍没有反应,像是因地上溅落的血迹生出怔愣,也像是不敢想,在这样的杂乱下,他还能如此平静和她说话。
她不开口,裴景之也不急,只静静的等着她,眸色温柔,没有半点不耐。
半晌,陆宝珍终于回神,看向男人的目色逐渐清明。
她伸出手,指尖因着用力有些发白,上头躺着的针尖还沾着干涸的血印。
“在这里。”
“丢了。”
裴景之笑了笑,垂眸,在她面前卸了压迫,甚是温和,“脏了的东西,我们不留。”
瞧见这一幕的人都倒吸了口冷气。
本还有些猜测,可见到上一瞬还透着摄人寒意的男子忽而如此好说话,像是怕吓到眼前的姑娘,这些人心里顿时明了。
没人敢去打听其中缘由,雅间里偷偷看出来的人,目光透着惊惧。
一边惧怕这样的裴景之,一边又觉伍瑨活该,而同时,又有些羡慕此刻被他放在心上的陆宝珍。
许久,直到伍瑨被人送了下去,挡在前头的男人才侧了侧身子。
他垂眸看着她,两侧的手动了动,却忍着没再有触碰。
“我送你回府,有什么不高兴,待会说给我听。”
想着她大抵会生气,恼他当着众人的面与她亲近,裴景之语气透着一丝低哄。
可再来一次,他仍是会如此。
他忍不了旁人对她生出心思,更忍不了旁人落在她身上带着占有的目光,正如此刻,即便他砸破了伍瑨的头,心底的嗜血之意也仍是没有消散。
可他不能有半分显露。
陆宝珍没有拒了他的话,她点头,却又在离开前想起雅间里的人,转身进去,同人平静告辞。
所有人眼中都存了震惊,连声音都发着颤,相比之下,瞧着娇弱乖巧的陆宝珍,竟然最是镇定。
可离了这雅间,她这镇定也只维持了不过片刻。
马车上,她主动抓过裴景之的手,看着上头被划破的痕迹,掏出自己的帕子和一侧药箱里的药。
“疼不疼?”
“不疼,你呢,有没有不高兴?”
“有。”
听她如此,裴景之薄唇紧绷了一瞬,可随后,却又听她小声道:“我的银针是早些年特意配的,就这么丢了一根,往后要换一整套呢。”
“只有此事?”
“只有?”
陆宝珍瞪了他一眼,水眸似嗔似恼,“我的银针是玉姨那时候特意替我请的师父,很珍贵的!”
“既是舍不得丢,那适才为何这般听我的话?”
听他问出来,陆宝珍一下便闭紧了唇。
她才不要告诉他,适才那么多人看着,她不愿落他的脸。
陆宝珍心中腹诽,正准备让他自己上药,可刚一退,那手腕便被他握住。
“我早些日子给白老送了信,请他老人家制一副银针,若只有此事,我是不是一下就能哄得你高兴?”
“也不能。”
陆宝珍停了停,眼中因着白老生了些光亮,但随后她停下动作,认真道:“那人是伍家的是不是?你砸了他的脑袋,他怕是不会轻易罢休。”
“嗯,你见过?”
“没见过,只是听他说话,好像同贺知微有过往来。”
陆宝珍想起那双不怀好意的眼,忍不住向裴景之靠近了一些。
“而且,他在街上瞧见我一事,有些古怪,我怀疑他也是被人利用,当然,这人本身也坏。”
美人投怀送抱,对裴景之而言原本是极其高兴之事,可想起她才被人盯上,兴许还听了些污言秽语,受了不少委屈,男人周身气压不免又沉了沉,目色如噙寒霜。
他顺势将人揽了过来,隐忍着力道的手臂有青筋暴起,但落到她脸上的指腹却甚是温柔。
他抬起她的下巴,见她越发如花娇艳,那股子占有便像狂风在心底咆哮。
他要娶她,唯有早些定下亲事,才能让她落下他的名字,才能将她光明正大地拉到他羽翼之下,彻底断了那些人的心思和目光。
“你怎么了呀?”
“嫁我,宝珍。”
不是商量,这一次,不管会不会强迫,他都不打算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