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的指尖触碰到石门上最后一道符文时,掌心传来针扎般的刺痛。他猛地缩回手,发现皮肤下浮起蛛网状的血丝,像某种古老图腾在皮下蠕动。身后的朱厌突然发出尖锐的呜咽,白色毛发被不知何处飘来的黑雾染成暗灰。
";这雾气不对劲。";他抓起腰间的兽皮水囊——用旋龟甲片鞣制的容器在黑暗中泛着青荧——倒出的清水却变成粘稠的墨汁,腥臭如同腐肉。洞穴顶端的钟乳石开始滴落黑色液体,砸在地面腾起带着硫磺味的青烟。
狡用尾巴卷住林羽的脚踝往后拖拽,力道大得几乎要扯断骨头。三丈外的石壁正在被黑雾腐蚀,岩层剥落的声音像千万只蚂蚁在啃噬朽木。林羽摸出鳐鱼赠予的避水珠,幽蓝光晕勉强撑开五尺见方的安全区,光幕外翻涌的黑雾里不时闪过鳞片状的纹路。
";是蜚。";他盯着雾中逐渐成型的兽影,后槽牙咬得发酸。那怪物独目猩红如凝血,牛尾扫过之处的地衣瞬间枯黄蜷曲,《山海经》记载";见则天下大疫";的字句此刻化作实体,腐烂的甜腥味钻入鼻腔,激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避水珠突然发出瓷器开裂的脆响,蛛网裂痕中渗出黑色黏液。朱厌的爪子在地上刨出火星,用兽语嘶吼着示警。林羽扯下缠在腰间的蓇蓉草——这种叶片长着人脸的毒草在三天前险些要了他的命——将汁液涂抹在木棍尖端。
";往西北角的钟乳石阵退!";他吼出的声音被黑雾吞噬大半,喉咙火烧火燎地疼。狡的耳朵突然竖直,豹纹皮毛炸成刺球状,林羽顺着它的视线望去,看见雾中浮现出数十具半透明的人形,那些虚影保持着生前扭曲的挣扎姿态,胸腔处都开着血淋淋的空洞。
蜚的独目骤然亮如血月,牛蹄踏碎地面凸起的晶簇。林羽翻滚着躲开迸射的碎石,后腰撞在倒伏的石笋上,疼得眼前发黑。他摸索着背包里的龟甲,指尖触到旋龟临别时赠予的鳞片,冰凉触感让他想起老龟沧桑的告诫:";见黑纹如见死,顺纹而走,逆纹而亡。";
避水珠终于不堪重负地炸开,蓝光湮灭的刹那,黑雾化作万千细蛇钻进毛孔。林羽的视野瞬间颠倒,看见自己的手掌长出霉斑状的绿毛,指节不受控制地扭曲成鸡爪状。朱厌的呜咽声变得忽远忽近,像是隔着厚重的水幕。
";不能闭眼!";他狠咬舌尖,血腥味混着黑雾的腐甜在齿间爆开。颤抖的手指摸到怀中的《遁甲神数局谱》,兽皮封面烫得惊人,烫得那些原本晦涩的符文突然在脑中活过来,排列成旋转的星图。恍惚间他听见鳐鱼的声音在耳畔回荡:";水渊深处,阴阳倒错,死门即是生门。";
狡突然发狂般撞向东南方的石柱,牛尾扫过的轨迹在空中残留着焦痕。林羽注意到那些焦痕的走向与旋龟鳞片上的纹路惊人吻合,他踉跄着扑向石柱,用渗血的手指沿着焦痕快速勾画。每道血痕亮起金光,黑雾便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当最后一笔血纹闭合的瞬间,整个洞穴响起洪钟大吕般的轰鸣。蜚的独目迸裂出黑色血泉,那些悬浮的疫鬼虚影突然调转方向,裹挟着黑雾冲入兽口。林羽的七窍都在渗血,却死死攥着发热的龟甲,看掌心蛛网状血丝逆流回旋,在腕间结成旋龟背甲的花纹。
石柱轰然倒塌,露出下方沸腾的血池。池中浮沉着无数青铜器皿,器身铭文与《焦氏易林》记载的祷病祭器完全吻合。狡突然纵身跃入血池,再浮出水面时叼着柄生满铜绿的短刀,刀柄处镶嵌的独目石与蜚的眼珠如出一辙。
";原来如此...";林羽握刀的手不住颤抖,刀身映出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疫鬼噬主,祭器镇魂。";他将刀刃狠狠刺入石柱裂缝,青铜器皿的嗡鸣声与蜚的哀嚎共振,整个洞穴开始崩塌,血池中升起十二道缠绕着符文的锁链,将挣扎的凶兽拖向地渊深处
当最后一块坠石落入深渊,林羽瘫坐在满地晶尘中,发现手中短刀已化作齑粉。朱厌正在舔舐他手臂上溃烂的伤口,唾液流过处新生的皮肤泛着诡异的青金色。狡的尾巴断了一截,断口处却长出细小的鳞片,在幽光中泛着金属冷芒。
崩塌的石堆里露出半截残碑,碑文用虫鸟篆写着:";大疫三载,尸毗九转,以凶镇凶,方得始终。";林羽用炭笔拓印碑文时,注意到角落刻着个熟悉的星图——正是他在现世研究的";时空归墟阵";,只是阵眼处多出个独目印记。
洞穴深处传来锁链挣动的闷响,他收起拓片快步离开。背后的黑暗中,血池表面浮起串气泡,某个形似人手的黑影轻轻划过水面,在池边留下五道带着黏液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