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窖并不太大,很轻易就能看到全貌,通道过后可以看见里面摆放着几个水缸,地面上蒙着层灰,可见很久没人进来过,除此之外只有几处草堆。
崔明听着外面的动静,知道这里不会再有人发现,终于松开钳制住吴夫人的手,嫌恶地拿出帕子擦着手问道:“吴文华的银子都藏在这儿了?”
吴夫人看了眼那边家丁的尸体,吓得根本站不住,脚一软跌坐在地上道:“银子……银子都给你们,别杀我,若是不够,我府里还有银子,我带你们去拿。”
崔明将帕子一扔,走过去问道:“你相公是不是有一本私账,记录他这些年秘密的交易,说,那本私账藏在哪里?”
吴夫人低着头不敢看他,颤颤巍巍道:“我真的不知道啊,我要是知道,当初沈大人问的时候……”
她马上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闭了嘴,哭着道:“没有什么私账,我也不知道他有什么秘密的交易,吴文华都死了,你们就放过我吧。”
崔明冷冷一笑:“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你为何不敢抬头看我?”
他弯下腰,捏住吴夫人的下巴迫着她抬头,道:“你认得我,对不对?其实认得我也不奇怪,吴文华本就是崔家织坊的当家之一,我那里的丝绸货物也需要靠他来运输,吴夫人为何这么怕我?”
他又用匕首抵住她的脖子道:“都到了这地步,吴夫人最好说实话,也许还能留下条命。”
吴夫人看着面前这张恶魔般的脸,绝望地紧闭双目道:“是一年前,我无意中听见你和相公在房内吵架,可我什么也没听清,后来我问相公时,他发了很大的火,让我不能再偷听你们的事。那时我就猜到,他私下做的生意可能和你有关。”
她被迫着抬头,眼泪不断流到口中,呛得她咳嗽起来道:“可我真不知道你们做的什么生意,也没见过什么私账,不然当时沈大人来问我就已经告诉他了啊。崔公子你信我,我真的什么都不会说,你拿了银子就好,何必背上一条性命呢。”
崔明盯着她许久,终于松开手道:“吴文华可不是个老实人,上次吵架就是因为我发现他藏了私账。那些银子藏在哪里?”
吴夫人见他终于放过自己,激动地不住点头,冲到水缸旁边道:“他这些年的积蓄,除了用来买铺子的,全都在这里!他不信任钱庄,怕被查出来这些银子来路不正,”
崔明跟着走过去,看见满满几缸的纹银,目光也有些发直。
这些银子再加上自己两年来的积蓄,足够他带着丛雪离开崔家,可以买一处宅子和田庄,下半辈子都能过富贵日子。
他努力压下内心的激动,转过身,用刀尖挑起吴夫人的下巴,道:“我再问一遍,吴家到底有没有藏着私账!你若是敢骗我,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吴夫人盯着泛起寒光的刀尖,咽了咽口水道:“真的没有!就算有,现在家里烧成这个样子,那账本也已经没了啊!崔公子这还不放心吗?”
崔明观察她的表情不像说谎,终于彻底放下心来,然后将匕首收起道:“放心我不会杀你。”
吴夫人欣喜若狂,正准备谢他饶过自己一命,崔明朝那死士招手道:“你说得对,我没必要背上一条性命,就让他来动手,我可以背过身去,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吴夫人整个人呆住,随即直接跪下来大喊:“不要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会说的。”
崔明摇头叹道:“夫人还真的天真,你看到了我的脸,看着我拿走了你们家所有的积蓄,为何觉得自己还能活命,觉得我会留下这么大的隐患。”
他看着死士拿出一条布带,紧紧绕在已经吓得瘫软在地的吴夫人脖子上,不忍地转身道:“夫人下了黄泉,若能和你相公回合,最好问一句我们究竟做的什么生意,这样你死也就死的甘心了。”
然后他听着吴夫人的惨叫渐渐微弱,正在心里算着差不多该断气了,突然听见后面传来不该有的脚步声,然后是一声极不寻常的闷哼,
他连忙转过身,脸上的血色褪尽,看见了让他瞠目结舌的一幕。
那个没了鼻息一直躺在地上的家丁,不知道何时竟站起身来,偷偷来到了他们身后。
此刻他正身手矫捷地一掌将死士拍晕,然后本该缠在吴夫人脖子上的布条松开,直接将那死士的手脚捆住。
崔明从震惊中回神,抱着孤注一掷的念头,举起匕首刺了过去。
没想到那“家丁”轻松躲过,一手钳住他拿匕首的手腕,一手抹了把脸上的黑灰,笑着道:“崔公子,许久不见,你没认出我也就算了,没必要动刀子啊。”
崔明瞪着眼看了他许久,总算认出了这人是谁,然后绝望地垂下了胳膊,喃喃道:“是你……怎么会是你……”
这个“家丁”竟是常跟在沈钧安身边的捕头周鼎假扮的。
他刚才故意装作救火回来,弄了满脸的黑灰来掩饰, 自己本来对周鼎就只见过几面,根本不可能认出他来。
而他故意在打斗中跌落在地窖里,他们生怕那时被外面的人发现,又忙着拷问吴夫人,根本没工夫把这人的“尸体”搬出去。
所以他就这么安稳地趴在地窖里,听完了自己和吴夫人所有的对话。
吴夫人这时也终于反应过来,虽然她不知道周鼎是谁,可还是一把抱住他的腿道:“官爷,官爷救我啊,他们要害我性命。”
周鼎朝她点头安抚,顺手把崔明的胳膊一拧,轻松地把他手中的匕首夺了过来。
见崔明已经面无人色,他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道:“你那个死士心也太大了,我只闭气一会儿他就信了,本来还准备多装会儿呢。”
崔明知道自己输得彻底,用力抹了把脸喊道:“沈钧安呢?他就在外面吧?你们故意设这个局,等着我全部招认对不对?”
“你错了,这个局不是表哥设的,是我设的!”
地窖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然后门被打开,许念举着灯笼往里照,啧啧道:“里面怎么这么乱,我还是别进来了,别把我的鞋给弄脏了,堂兄你自己上来吧。”
崔明瞪着她得意洋洋的脸,恨恨咬牙,道:“果然是你,你以为你这样就算赢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