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一众女眷先是被爆炸声吓到,然后感觉车厢一震,被颠簸得七荤八素。
孟娴之猝不及防被撞到了头,额角撞出血来,孟勤兰吓得连忙用帕子给她捂住,几个丫鬟嬷嬷惊慌失措地连忙将她护住。
许念则护住崔怀嫣,幸好她并未受伤。还未定下心神,外面就响起了箭矢破空射出的声,还有姜宴遇袭时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许念心头一震,她对这声音太过熟悉,外面的弓箭手至少有十人,他们到底是谁,难道是冲着自己来的?
而车里的其余人早吓得不能动弹,崔怀嫣颤抖地捉住她的手腕,惊恐地问道:“姜宴他出事了!怎么办?他们会杀了他吗?”
许念朝她摇了摇头,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车里的人先不要说话,先冷静下来,不要乱了阵脚。
然后她摸了摸腰间的束带,那里藏着一条银鞭,这是上次银簪毁掉后,她做出的更为隐蔽的暗器,平时可以如装饰般缠在腰间。
这条银鞭极细极软,只需要稍稍用力,就能嵌进皮肉,甚至能割断一个人的脖子。
这时她听见窗外有人喊道:“好了,别伤了车里的小娘子!”弓箭的声音就立即停下,看来这人应该是他们的首领。
她立即撩开车帘,看见那个大汉举着刀朝着土堆走去,显然是想把姜宴杀了灭口。
姜宴绝不能死,这是她转过的第一个念头,于是故作柔弱地把那汉子吸引过来,让他放松警惕把刀扔下,再趁他撩开车帘上车时,用银鞭立即缠上他的脖子。
张顺原本想着这车上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拿不拿刀自己都能轻松对付。
没想到手无寸铁的柔弱美人儿竟然是个狠角色,这时他脑子几乎炸开,脖颈上不断收紧的窒息感,让他瞬间有种濒死的恐惧。
他甚至都没能看清缠住他脖子的究竟是什么,只是本能地发出撕心裂肺地叫喊声。
外面的兄弟似乎听出他出了事,连忙往这边跑过来问道:“老大,你怎么了?”
而他脖子上那根软鞭倏地缠紧,如利刃般刺破了皮肤,女子冰凉的手指如毒蛇般按在他的脉搏上,道:“让他们停下。”
张顺差点呼吸不过来,这女人再用力,自己的脖子就要被绞断了,于是他吓得连忙大喊:“都别过来,都别过来!”
外面的脚步声果然停了,然后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慌乱。
而许念满意地眯了眯眼,道:“现在,让外面的人放我们走,不然你就没法活着见他们了。”
张顺这时才看清,原来钳制住自己的,真是刚才那个快被吓哭的小娘子,顿时牙根都要被咬碎:自己捉了一辈子鹰,怎么就被鹰啄了眼了。
可命还攥在对方手里,他心里再恨也不敢表露,连忙将手举起道:“好好,小娘子莫要冲动,有话好好说。”
许念不耐烦地道:“没什么好说的,让他们都把武器放下,别想动任何心思,不然你马上就会死。”
她的声音透着股与外表不符的狠厉,连杀人如麻的张顺都听得心神一凛,身体僵硬地冲外面喊:“你们把弓箭和刀放下,往后退,退远一点……”
外面的山贼听得一脸茫然,正在犹豫间,又听到车厢里传来变了调的嘶吼声:“快点做啊!你们想我死啊!”
这时他们才明白,老大是被人给捉住了,这也太匪夷所思了,难道这车厢里藏了高人?
听见外面放下武器的声音,许念才缓缓松了口气,目光往外扫了扫,发现土堆后已经没了动静,不知姜宴是不是已经找到地方藏身。
张顺这时缓过劲来,陪着笑问:“他们走了,小娘子能放过我了吗?”
许念在心中盘算,这里离城门还不太远,城门处有士兵守卫,只要能跑到哪里就能获救。
可她看了眼车厢里抱成一团,怕的大气都不敢出的女眷们,若她们下了车,别说脚程跑不了多远,只怕很快就会被那伙山贼捉住反制。
而且……她看着满脸泪痕,却还是倔强地让自己镇定下来的崔怀嫣,她的腿不能动,这种路也是没法用轮椅的。
所以她们要回去,只能靠这辆车。
她拉紧软鞭,迫着张顺抬头道:“叫你的人把我们的马牵回来,把缰绳系上,你来赶车回城。”
张顺听得瞠目结舌,他堂堂一个土匪头子,威风凛凛来劫人,现在让他自己赶车把人送回去。
而且真进了城,自己不就是自投罗网嘛。
许念见他还在耽搁时间,手上用力,在张顺脖颈上勒出一道血痕,道:“到了城门口,是死是活全靠你造化。不去,现在就死。”
张顺恨得牙痒痒,可是命攥在别人手里,也只能照办。
于是外面的山贼如同小厮般,把马找回来重套好了缰绳,许念挟持着张顺坐在赶车的位置,大声道:“你们退后一些,敢跟过来,他的命就没了。”
山贼们面面相觑,这女子一直把身体藏在大哥后面,他们想偷袭都找不到机会,只能懊恼地看着马车往回走。
许念见张顺慢腾腾得赶车,心里总觉得不安,于是催促道:“赶快点儿。”
张顺露出个苦笑:“你家这马不听我的啊,我怎么赶它们也不跑。”
许念抬头看见城门已经不远,对他道:“你最好老实点儿,现在再玩阴招可不划算。”
而张顺眼底露出一丝狠厉,他突然把马车赶的又快又颠,车里的孟娴之本就
察觉到许念分神,张顺突然把手里的马鞭狠狠刺进马的脖子里,那匹马痛得大叫,扬起马蹄想把后面的人甩下去。
许念没想到他会用这种玉石俱焚的方式,两人被一同甩得摔到车下,千钧一发之际,她只能牢牢攥紧手里的软鞭,决不能让张顺逃脱。
可张顺也是个狠人,他竟在许念落马脱力的那一瞬,将手伸到脖颈前用力抓住了软鞭,两人一同落马后,他抓住软鞭往外拉,手指快要被绞断也绝不放手。
许念也用了狠劲,可这具身体还是太柔弱,而张顺是身材魁梧的土匪头子,他的手虽然被割的鲜血淋漓,但是很快占据上风,把软鞭越拉越远,眼中露出癫狂的神色道:“小娘子果然够劲,等把你捉回去,看我好好疼你。”
许念此时头上都是冷汗,她明白自己已经渐渐处于下风,要杀他已经不再可能,而张顺趁着这个时机,一把将软鞭扯开,用肩膀狠狠撞向她的脑袋。
许念被撞得眼前发黑,但还是反手一鞭甩在他的脸上,张顺被抽的满脸是血滚到旁边,十根手指也疼得钻心,但他捂着脸用力吹了声口哨,大喊道:“快过来捉住她们!”
许念连忙跑到马车旁边,喊道:“快下车跑!”
这里离城门很近,在后面山贼们赶过来之前,她们应该能跑到守卫处。
这时那匹马已经伤得没法再动,胡琴刚刚把车稳住,孟娴之本就受了伤,刚才又是被震又是被吓,已经昏厥了过去。
张嬷嬷连忙和孟勤兰一起抱着孟娴之下了马车,往前跑,旁边的润竹则看着崔怀嫣急得直掉泪,
而许念看见张顺满脸是血恶狠狠地站起身,听见身后的草丛里已经传来脚步声。
她知道现在根本耽搁不得,就让润竹先护着夫人往回跑,然后对胡琴道:“你背姐姐走,快点!”
胡琴用力点头,背上崔怀嫣就跑,谁知几人刚跑一会儿,身后的草丛就有箭羽射过来。
许念反应很快地躲开,可胡琴背着个人躲避不及,箭矢划破她的手臂,幸好没有没入骨肉,但还是让她痛得惊呼一声,连带着崔怀嫣一起摔到了地上。
而张顺这时已经大步追了过来,崔怀嫣趴在地上一脸绝望,她知道自己跑不掉了,把许念往前一推,眼中噙满了泪,神情却很决绝地道:“你快走吧,答应我,帮我照顾好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