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怀嫣从小到大听得最多的就是生意经,从未看过什么兵法,这时听她说得一愣一愣的,问道:“是……什么意思?”
她哪知道许念前世曾行军领兵,对战北戎大军都未曾畏惧,何况是这几十个山贼。
而许念微微一笑道:“兵法上写的: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光靠武力压制只能算是下等招数,靠谋略战术则能不战而胜。我们三个弱女子,当然不能硬碰硬和他们斗,但是我们三人只要一条心,你们听我指挥行事,未必没有胜算。”
崔怀嫣一脸震惊地问:“我也有用吗?”
路上她一直在自责,都是因为她的腿不能动,才会连累妹妹也被捉到。
许念朝她点头道:“姐姐说错了,你不是拖累,你常年记账头脑很好,胡琴会功夫,还藏着我教她做的暗器未显露出来,我们三个好好配合,一定有逃出去的机会。”
崔怀嫣和胡琴互看一眼,明明现在境遇这么糟糕,但是听她这么轻松的语气,她们就真觉得充满希望似的。
这时屋内静了下来,能听到外面三三两两的粗声叫嚷,提醒她们正身在全是山贼的寨子里,外面的人可是烧杀掳掠无恶不作。
崔怀嫣心里止不住地害怕,抱住膝盖,靠在许念身旁小声问道:“你为何要回来救我?”
许念很自然地答:“因为你是我姐姐啊。”
崔怀嫣皱眉:“可你明明知道……”
明知道我不是你姐姐,明知道抛下我就能得到崔家的一切,成为娘亲唯一的指望,为何还愿意以身犯险,让自己落到这么危险的境地。
许念见她眼睫上又挂了泪,连忙抬手给她擦了擦眼角道:“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姐姐,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抛下你。”
崔怀嫣把头埋在她颈边,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这一刻她终于放下所有的顾虑,无论是不是自己的妹妹,往后她们也是相依为命的亲人。
而许念拍了拍她的肩道:“姐姐别哭了,你觉不觉得那个被我毁了脸的山贼头子,他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崔怀嫣吸了吸鼻子,抬起头道:“我刚才就一直想告诉你,那个人穿的衣服,用的是崔家织坊的绸缎。”
崔家织坊是渝州的金字招牌,绸缎都做得比别家更精细,而崔怀嫣从小就泡在织坊里,是不是自家的料子,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许念冷笑一声,果然被她猜对了,她当时只是觉得,一个山贼为何会穿着这么贵的衣料,如果是崔家织坊所制,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于是她想了想,肯定地道:“姐姐,在背后指使他们的人是周尧。”
崔怀嫣被她惊到,“你怎么能肯定是他?”
许念道:“一个山贼,当然不会特地买贵重的丝绸衣裳来穿,只有可能是别人为了收买而送给他的。这个人能偷拿到崔家织坊的衣料,又能结识山贼,最重要的是,他和我们崔家有仇,绑了我们才能帮他出气,还能借着我们拿捏崔家织坊。符合所有条件的人,除了周家那个被我们扫地出门的表哥还能有谁?”
崔怀嫣愤愤道:“当初我把他赶出崔家织坊,除了周姨妈的事,也是因为他这些年手脚不干净。他管的那几处织坊,账目一直对不上,可娘亲顾及着周姨妈,一直不让我辞退他。以前只觉得他人品不太好,没想到他竟敢勾结山贼,做出这么丧心病狂之事!”
许念却冷静地道:“不知道他和那山贼头子谈的什么条件,但我看那山贼头子那般奸猾的性子,未必就真会听他的……”
就在这时,她们的房门被“砰”地推开,一个山贼走进来,目光在许念脸上转了几转道:“小娘子跟我走吧,老大要见你。”
崔怀嫣心头一紧,本能地拽住许念的手,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
可许念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道:“放心,我过一会儿就能回来。”
那个山贼很佩服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拽着绳索把她拉得站起来。
见身段柔柔弱弱,忍不住生出怜惜:这小娘子还不知待会儿会被折磨多久,还想着能赶快回来呢。
可许念十分轻松地跟着他往前走,很快走到张顺的房间外,那人把她一把推进去,然后就立即关上了门。
许念被推的一个踉跄,皱眉道:“你手下怎么这般粗鲁,我又不是不会自己进来。”
张顺此时换了身衣裳,仍是昂贵的绸缎料子,手上包了纱布,头发全部束起来,显得右脸那道疤更加瘆人。
他阴沉地看着许念道:“你可知道我上了通缉榜,就是因为我杀人不眨眼,这么多年,可是连官兵都没能像这样伤到我。”
许念一脸了然道:“啧啧,难怪你这么怕我呢。”
张顺大怒道:“放屁,我会怕你一个年轻小娘子?”
许念抬了抬下巴,道:“”那你把我绑这么紧做什么,这里是你的地盘,到处都是你的人,还怕我跑了啊?”
张顺仍是沉着脸看她,眼前的女子面若桃花,眼神却是格外的倔强无畏。
他突然笑了起来,一拍桌案站起来,道:“好啊,我来给你解开。”
然后他掏出匕首走到许念面前,刀尖晃了晃落在绳索上,却不急着割断,而是沿着绑住她上身绳索慢慢往上滑动。
许念被他逼得仰起脖子,冰凉的刀尖隔着衣襟抵在她的锁骨处,似威胁又似挑逗。
张顺用刀尖不轻不重地划上她的衣襟,身体靠近在她耳边道:“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到我这儿来,会发生什么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