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伯玉嘿嘿笑道:“你明明是挺聪明的女娃,怎么现在才想明白。”
许念确实刚想明白,为何陈伯玉隐姓埋名多年,突然主动暴露自己的身份,还要到处宣告沈钧安是他的徒弟。
他就是想用自己的名号,再借着渝州和永州的两桩大案,让皇帝对沈钧安另眼相看,最好能重新重用他。
于是她啧啧道:“先生为了给表哥的前程铺路,真是煞费苦心啊。”
陈伯玉得意道:“那是自然,我活了几十年,历经三朝,最能看清谁是能助大越兴盛的栋梁之才。行简注定是要入阁封相的人物,让他在县衙蹉跎三年,实在是浪费了他的能力。”
他又瞥了眼许念,意有所指地道:“朝中现在正是用人之时,行简虽然属于沈氏,但是他性情高洁,绝不会做和外戚结党营私之事。只要没人再给他使绊子,他的前程不用我铺路,自然会是一片坦途。”
许念知道他在故意点着自己,轻哼道:“先生放心,我一个渝州商户的闺中女子,如何能给未来的首辅大人使绊子。至于他的前程如何,根本和我毫无关系。”
陈伯玉道:“哟,你说着没关系,连官职都给他安好了?”
许念道:“是先生刚才说的入阁拜相,我若不顺着你说,说不定你又要怪我耽误了表哥的前程。”
陈伯玉笑着摇头道:“你这丫头,嘴巴真是不饶人。也只有我那徒儿受得了你,还对你一片痴心……”
许念板起脸,道:“先生怎么知道他痴心?我看他明明清醒克制,说不定过两日,他就能碰上什么心仪的女子,马上娶亲呢。”
这时孟勤兰正好踏进饭厅,大声问道:“什么娶亲?谁要娶亲?”
许念这才发觉,自己刚才因为激动声音说得太大了,顿时有点脸红。
陈伯玉却仍是笑着道:“是说行简到了娶亲的年纪,崔家二姑娘想给他说媳妇呢。”
许念狠狠瞪他一眼,捞了颗栗子扔到他手中,咬牙笑道:“明明是先生想给表哥说亲,怎么还拿我打趣呢。”
陈伯玉被栗子烫得龇牙咧嘴,边摸着耳垂边道:“你们崔家认识的人多,若有温婉可人的小娘子,一定要帮我徒儿说和说和啊。”
他故意加重温婉可人几个字,看许念挤出的笑容越发难看,便有了扳回一成的得意感。
孟勤兰和孟娴之互看一眼,实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孟勤兰本来心心念念,就想让二姑娘当自己儿媳妇,没想到短短几日,儿媳妇变成了给儿子说媳妇,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错。
于是她走到许念身边,笑眯眯道:“马上就能开席了,就是奇怪了,刚才明明听说行简已经进了院子,怎么没看着他进饭厅呢。我要忙着去厨房招呼,青儿帮我出去看看,若他在院子里,就把他喊进来。”
许念愣了愣,没想到沈钧安已经回来了,可他为何一直不进来。
难道是因为自己在这儿,他根本不想看见自己。
于是她对孟勤兰道:“姨母,我让夏荷去帮忙喊表哥进来吧。”
可孟娴之开口道:“夏荷要留下伺候我们呢,你反正坐这儿也没事,去院子里走走,顺便把你表哥喊进来。”
许念咬着唇一脸不情愿,这时崔怀嫣对她做了个请求的手势,意思是让她迁就去一下,莫要让娘亲下不了台。
许念叹了口气,去就去呗,反正她也没做对不起沈钧安的事,他若躲着自己,也是他理亏。
可她瞥了眼陈伯玉,故意想给他找不痛快,可怜兮兮地问道:“那先生允许我去吗?”
孟勤兰听得一脸莫名,她向来快人快语,立即道:“这是我们沈家,找的是我儿子,为何要他允许?”
陈伯玉瞪圆了眼,轻咳一声道:“是啊,二姑娘要去便去,何必问我的意思?”
许念笑着站起道:“先生同意了就好,毕竟我每次提起表哥,先生都显得很凶,不让我同表哥接近,让我有些害怕。”
然后她快步走出了饭厅,背后的孟勤兰反应过来,马上对陈伯玉怒目而视。
她把两人最近的疏远全算在陈伯玉身上,说出来的话也不好听:“我家简儿尊师重道,对先生一向尊敬,没想到有人为老不尊,怎么还对后辈的事指手画脚呢,想棒打鸳鸯呢。”
陈伯玉被骂得欲哭无泪,他在渝州独来独往,平日里就指望到沈家蹭饭,毕竟孟勤兰做的菜是真好吃。
这下可好,只怕吃完今天这顿饭,自己就得被赶出沈家了。
他讪讪地笑,正准备解释一句,感觉背后又有两道目光刺过来,是孟娴之和崔怀嫣,眼神跟刀子似得扎在他身上。
背后马上出了汗,在心中暗骂:这小妮子可真会祸水东引,她大摇大摆走了,留句话让自己成了罪人,想自己一生叱咤风云,从未有过这般憋屈时刻。
他陈伯玉,冤枉啊!
另一边,许念走到院子里,这地方并不太大,很容易就找到了沈钧安的身影。
只见他将大氅搭在手臂上,正面对着墙角蹲着,口中不知在说些什么,声音听起来很温柔。
许念的好奇压过了尴尬,调整了下情绪走过去,用如常的语气问:“表哥,你在做什么?”
沈钧安蹭地站起,转身时不知把什么裹进了大氅里,紧紧抱在胸口。
许念看见沈钧安有些紧张的神情,更奇怪了,正想走近再问一句,突然听见大氅里传来几声很小的“喵呜”声。
然后一只毛茸茸的脑袋从大氅里钻出来,浑圆的眼睛瞪着,竟然是一只奶气未脱的小橘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