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听得大惊失色,众人也都发出难掩的惊呼声。
若不是皇帝还在这儿,崔氏族人简直想摆个茶摊,摆上几盘瓜子,好好讨论一番。
崔家二姑娘和江世子是何时有的暧昧,都到了私定终身这步了?
皇帝刚才那意思,摆明就是看上了二姑娘,想要把她直接带回宫里。
既然是皇帝看上的女人,江世子突然横插一脚,能抢的走吗?
而老族长则是在心里悲叹:崔辞青这样嚣张跋扈、目无尊长的小娘子,怎么就被这些大人物看上了呢。
不管她跟了谁,按她此前嚣张的态度,往后都得骑到自己头上啊!
而崔贵妃猛地回神,望着还在哭个不停的堂妹,简直在心里乐开了花。
这个狐媚子蠢女人,一定是先撩拨了江世子,又妄图攀上皇帝这根至高的金枝。
上次自己把她赶走,她必定是以为进宫无望,所以才继续和江世子勾勾搭搭,干出私定终身这般没脸的事。
可她没料到皇帝会对她感兴趣,这下可好,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难怪刚才吓成那样呢,是当着世子和皇帝的面,怕自己的丑事暴露,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吧。
虽然让她做世子妃也实在便宜了她,不过山高皇帝远,只要不碍着自己的事就行。
崔贵妃努力控制自己不要笑出来,捂着嘴“呀”了声道:“堂妹这是怎么回事啊?你同江世子何时有过来往,为什么我们从不知道?”
皇帝阴沉着脸,疑惑地看向江临,道:“没错,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你之前从未提过?”
崔辞青一直垂着头,两只手绞在一处,不说话只是抽抽搭搭地哭。
而江临怜爱地看了她一眼道:“臣刚到渝州时,就对青儿一见倾心。刚好宁暇与崔家有些生意来往,于是就托宁暇帮忙做媒,同青儿见了几次面。”
他表情似有些羞赧,道:“因为此前一直不清楚青儿的心意,所以我们两人都没把这件事公之于众,崔家毕竟是渝州名门,亲事没定下来之前,不敢辱了人家姑娘的清誉。”
皇帝听得更吃惊了,回头看着宋云徽,道:“这事你也知道?”
宋云徽脸色不太好,但仍是走过来躬身,道:“是。但我与二姑娘不熟悉,只与大姑娘有生意往来,因此只是帮淮远送过信,约二姑娘出门相见。其余的事,我并不知晓。”
皇帝越听越是不爽,再仔细想想,难怪那次喝酒,他说出崔承恩要将二侄女送给自己,两人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可他们竟一直瞒着自己,从未说明过。
宋云徽见皇帝满脸恼怒,连忙附身上前,小声解释道:
“原本以为淮远只是一时起意,新鲜劲过了也就忘了。而上次陛下也只是随口一提,根本不愿看这女人一眼。我怕会多生是非,就没有告诉陛下,没想到他们会走到这一步……”
旁边崔崔妃冷哼一声,朝着孟氏斥责道:“你们崔家二房,就是这么管教闺女的?让她在外面和男子勾勾搭搭,现在还闹得皇帝面前,简直丢尽了我们崔家的脸!”
孟娴之从皇帝问二女儿年纪婚配,就已经处于云里雾里,搞不明白这是怎么个走向。
而江临跳出来承认与青儿两情相悦,还说择日就要提亲,更是如同给了她一闷棍。
孟娴之没晕过去已经算是坚强,哪里还说得出什么话来。
而崔怀嫣已经彻底冷静下来,她抬起下巴道:“娘娘,我妹妹和江世子,男未婚女未嫁,两人情意相投,光明正大缔结婚约,这是丢了什么脸?”
她见崔云卉脸色变了变,索性说个痛快:“刚才江世子也说了,会明媒正娶,亲自来崔家下聘提亲。说明世子尊重青儿,爱护青儿,把她放在心尖上疼爱。总比咱们自家亲戚,只想拿她当高升的筹码来得体面!”
她说话夹枪带棒,连崔承恩也骂进去。
崔承恩一口气没上来,气得满脸通红。
原本想要发作,但仔细想想,崔怀嫣又没指名道姓,自己说什么都算是接了这顶帽子,只能把头一撇,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而江临也仰头看向皇帝,大声道:“没错,等我回了卓北,将此事告知父母,必定会备好三书六礼向崔家提亲,绝不会亏待了青儿。”
他把头垂下,脖子上凸起青筋,道:“陛下,江临从未求过你什么事,今日恳请陛下开恩,让臣和心上人能成其好事”
他的语气勇敢而真诚,铮铮铁骨的汉子,为了他心爱的女子,宁愿卑微向皇帝请求。
皇帝这时也慢慢清醒过来,事情已经闹到这步,他绝不可能为了个寻常的渝州女子和江临生什么嫌隙。
自己对她那点阴暗的小心思,和手握卓北军的江临比起来不值一提。
可江临为何会对她情根深种,难道是在卓北见的女子少了,陡然见到江南柔美气质的小娘子,就被迷住了?
想到此次,皇帝狐疑地看向跪在那里的崔辞青。
明明是她引起的巨大风暴,可她却一直垂着头,可怜又无辜的模样。
皇帝在心里冷笑一声,也不知真是柔弱菟丝花,还是心计过人,居然让江临为她如此痴迷。
然后他厌恶地挪开眼,对江临道:“朕与你情同兄弟,难得见你对一个女子如此情深,你如今也二十四了吧,能有成家的打算,朕为你感到欢喜。若你爹爹知道了,也会十分高兴。”
他说完这句话,众人面色各异,有人庆幸,有人暗自窃喜,有人偷偷松了口气。
崔氏族人交换了个眼色,得了,这下皇妃是没指望了,不过卓北世子妃也够他们吹的了。
崔云卉和崔承恩心里虽然不爽,但想着不用接这个煞星入宫,今晚总算可以睡个好觉了。
而平嘉郡主为这峰回路转的剧情激动不已,看着般配的两人总算有了好结果,差点就要感动哭了。
皇帝则看着李德全,道:“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启程了。”
又转向江临,道:“你起来吧,等到朕回京城,就给崔辞青封个县主,你们择日成婚吧。”
江临大喜,朝皇帝揖手道:“多谢陛下!等我们成婚后,若有回京的机会,一定去宫里谢恩!”
皇帝听得莫名烦躁,抬脚便离开,顺带着崔贵妃等一行人,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
众人对着皇帝的背影恭敬拜送,大声高呼着万岁,一派明君盛世的祥和景象。
直到皇帝的座驾彻底走远,一直垂着头的许念才慢慢抬起头。
她长长吐出口气,用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朝江临露出了个感激的笑容。
转过身,却看见沈钧安站在自己身后,衣角被他捏的有些凌乱,眼中染满了血丝。
本该意气风发的新任知府,看起来却是从未有过的颓败与落寞。
然后他勉强扯了扯唇角,用暗哑的嗓音道:“是不是该对表妹说一声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