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往后缩了缩,她猜得没错,这药粉果然是为了让人丧失力气,可惜叶谦不知道,自己从小被毒药喂大,任何毒药、迷药对自己的作用都有限。
莫离就藏在她腰间,只要能拿出来就能想法子抵抗,可是她被绑的很紧,就算迷药没发挥作用,也根本动弹不得。
于是她耐着性子继续同叶谦斡旋:“你既然是奉命来查我,查到了我的身份为何不把我交出去?你身为锦衣卫,敢背着皇帝做这些事,不怕落得和你哥哥一个下场?”
叶谦瞪着她,突然用匕首抵住她的脖子道:“许念,你知不知道自己就是个祸害!”
能感觉匕首下的经脉动了动,叶谦咬着牙道:“如果没有你,陛下根本不必左右为难,忧虑难安。你在朝中得罪了那么多人,害了那么多人,他为了保住你,宁愿被千夫所指,还将皇城的兵权都交给你,让我们心里有再多不满,也根本没法反抗你,只能屈从于你之下!”
他越说越愤怒,提高了声音道:“可惜你根本不知感恩,仍是一意孤行,最后落得惨死狱中的下场,全是你活该!”
许念轻呵了声,道:“你为何不想想,也许这些事都是他让我做的,所以他是隐忍念旧的仁君,而我是人人喊打的佞臣,做权臣还是罪臣都是皇帝一句话的事,你们要恨也不该恨我,该恨皇帝才对。”
“你闭嘴!”叶谦身体往前倾,恶狠狠地道:“许念,我知道你巧舌如簧,我说不过你,连陛下也被你蛊惑。你死在诏狱后,陛下整整悲痛了数月,还生了场重病,差点连朝都上不了。”
“好不容易过了两年,陛下已经快要淡忘你,朝中也恢复如常,为何你又要回来?如果放任你回到陛下身边,这一切又要重演,你以为我会让你有这个机会吗?”
“愚忠的蠢货!”许念在心里骂道。
可叶谦已经快失去理智,他双目圆睁,手臂青筋凸起,那把匕首几乎就要刺进她的脖颈。
于是许念目光往下转了转,道:“叶大人,既然你是奉命留下来查我,我如果死了,你准备怎么跟皇帝交代?”
叶谦一愣,随即道:“这还不简单,我可以随便找个理由,比如说你被山贼抢劫后杀害。”
许念叹了口气,道:“你应该知道我在皇帝心里意味着什么吧?哪怕一点微不足道的蛛丝马迹,也能让他留下身边的锦衣卫来查。结果你查着查着,我人却死了,你觉得皇帝会相信一个锦衣卫,竟会废物到这个程度,眼睁睁看着调查的目标被杀害吗?”
果然,叶谦听完露出犹豫的神色,几乎压住她的身体也松懈一些。
许念双手一直背在后面,趁着叶谦心神恍惚时,努力扯动着绑在身上的网绳。
她盯着叶谦的表情,继续道:“只要我死了,皇帝就必定会怀疑你,然后他就会想起来当年你哥哥是死在我手上,以皇帝的缜密心思,把这一切联系起来并不太难。所以,若你要了我的命,就得用你的命来换,叶大人你好好想想,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
叶谦脸上露出烦躁的表情,原本已经下定的决心,被这人说得有些混乱,于是瞪着她道:“你先闭嘴,不要吵!”
许念一脸无辜道:“我这不是给你出主意嘛,其实有双赢的法子的。”
见叶谦抬头看向自己,许念露出十分真诚的笑容道:“你放了我,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我不是许念,只是渝州崔家的崔辞青。你想想看,如果我想回京城,想让皇帝认出我重新拿回权力,那这次他要带我回宫,我又何必伪装呢?”
她嗓音轻柔,显得很没有攻击力,还有些软软商讨的味道。
叶谦有一瞬间恍惚,这人真是那个让自己恨之入骨,霸道强势的权臣许念嘛。
而许念双眸微眯,一副祈求的表情道:“只要你这次放过我,回去告诉皇帝没查出任何疑点,我可以承诺你,绝不会再踏足京城,也不会让皇帝认出我。反正我马上要嫁到卓北做世子妃,何必还回去前世的是非地,做官这么有风险又劳心劳力的事,我可不想重来一次。”
太会迷惑人了,好像比前世那个许念更狡猾了。
叶谦转过这个念头,突然又凶狠起来,再度举起匕首道:“那我哥哥的仇呢,就这么算了嘛!”
许念道:“你哥哥已经死了,你好不容易才让皇帝重新信任你,爬到现在的地位。难道因为他就要全部放弃,甚至赔上自己的性命吗?”
叶谦再度犹豫了,他看着面前之人,眼泛泪光、神情柔弱,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求他放过。
可是不对,她是许念,是那个心狠手辣、最擅长隐忍报复的许念。
当年的奸杀案之后,她用了足足半年时间,才让哥哥掉进陷阱要了他的命。
如果是前世的许念,怎么可能容忍一个知道她秘密的人活在皇帝身边。
真被她蛊惑这次放过了她,自己才是死路一条!
于是叶谦狰狞地大笑起来:“好啊许大人,我差点又被你骗了,你既然这般狡猾,我就先把你的舌头割下来,看你还怎么哄骗!”
他一把钳住许念的下巴,通红的眸子剜着她的脸,举起匕首就要往下刺。
许念这时刚好将网绳挣脱一些,身体总算能动作,抬起腿狠狠踢了一脚。
叶谦猝不及防,被她一脚踹中肚子,手里的匕首也飞出去,他难以置信地抬头:“你怎么能动的!”
许念可以动,但是只是解开了下半身,上半身仍被网绳缚住,动作很受限制。
她边去掏怀中的莫离,边试图往外跑,口中道:“你问我我就要告诉你吗?你都要割我的舌头了,我为何要听你的?”
可这时突然有鞭子扫过来,“啪”地打上许念的背脊,疼的她差点站立不稳。
转头看见叶谦手持一条长鞭,得意地仰起下巴,眼中迸出狂傲的光,这才是他真正防身的武器!
然后他又一鞭子扫在了许念的身上,让她疼得直接摔倒在地,捂着肚子满头都是冷汗,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惊恐神色。
叶谦心里更加畅快,他握着长鞭走过来,在许念身旁蹲下,满意地看着她挣扎,准备等待她求饶后,再将她折磨致死。
谁知许念看似蜷缩在地上,其实在这一刻终于将胳膊挣开,然后飞快从怀中掏出莫离,子母刀出鞘,直击叶谦的面门。
可她上身到底还被网绳缠绕住,能使用的力量和技巧有限,而叶谦身为锦衣卫,反应力惊人,竟在关键时刻,险险避开这了致命一击。
许念一看莫离只刺到了他的肩膀,就知道大事不妙,果然叶谦在短暂的闷哼之后,立即出鞭打掉了她手中的莫离。
叶谦低头看着肩上不断渗出的血,脸上却带着癫狂的笑,转头看着她道:“许大人,现在你还有什么后招呢?”
然后他欺身压过来,用长鞭缠上了许念的喉咙,随着长鞭不断收紧,他伤口的血也流的更多,可他仿佛毫无知觉,这一刻他只想要面前这人死!
许念能听到脖颈被勒的咯咯作响,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这张脸也变得有些模糊。
可她还没放弃,她用力抓起地上的泥土,想要抬手撒在他脸上,却已经提不起任何力气。
就在这时,她突然看见叶谦脸上的笑容凝固,然后双眼难以置信地凸起,想要回头,可更多的血从他脖颈处喷溅出来,他喉中发出愤怒的不甘嘶哑声,手臂还想用力,却很快涣散下来重重朝旁边倒下。
就在他倒下的瞬间,许念终于从濒死的状态中逃出,然后她看见了站在叶谦身后的沈钧安。
他背对着日光站着,手里拿着刚才叶谦掉落的匕首,纯白的衣袖已经被鲜血染透,陷在阴影里的脸看不清表情。
“百会穴,一击毙命,你教过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