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前,沈家长子沈观岩带兵,将我北狄勇士打得折损惨重。那时本殿就朝他递去了橄榄枝,只可惜,被他一口回绝了。”
阿史那延眼底没有对子民死伤的惋惜,却毫不遮掩对沈观岩不加入北狄而产生的遗憾。
“谁曾想,沈家不仅有个位高权重的丞相与骁勇善战的将军。”
“还藏了个貌美聪慧的小娘子与,你这般有趣的人儿…….”
他抬眼,眸子里涌上一阵兴奋。
“你成日以此遮面,多没意思。”
“是不能让谁发现?还是丑陋不堪?本殿不嫌弃……”
“这儿没有沈家人也没有别人了。”
“你就把面具摘下来,本殿与你说说话可好?”
他上手,要扯下阿佑的面具。
阿佑身形一闪,轻巧地避开了阿史那延伸来的手,面具下的双眸闪烁着警惕的光芒。
烛光掠影,在两人招式来回下不断晃动。
“这里——”阿史那延低呵一声,阿佑不自觉回眸,却只看见漫天飞烟。
待他反应过来要捂住口鼻子时,已两眼一黑,不受控制地向后倒了下去。
“呵,倒是个硬骨头。”
阿史那延轻巧地接住他,将他平放在地上,毫不犹豫地一把扯下他的面具。
并没有他想象中的丑陋,甚至是俊逸秀美的,熟悉感油然而生。
阿史那延不由得,向后撤了一步。
这人,竟与他十分有七分相似。
他心下一顿:“不会是父王在外头的私生子吧!”
此言一出又被他当即推翻。
阿佑那双幽灰色的瞳孔,同他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而他父王是纯正的北狄人,眼眸是灰绿色的。
可全家只有他肖像他母亲,承了那一双幽灰色的眸子.......
阿史那延凝视着阿佑那张与自己相似度极高的脸,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他猛地站起身,一脚踢翻身旁的火盆,火星四溅,照亮了阿佑苍白却坚毅的脸庞。
火光中,阿佑的睫毛轻轻颤动,仿佛在梦境中挣扎。
阿史那延蹲下身,手指轻轻划过阿佑的脸颊,冷声道:“不论你是谁,既然落在我手里,就别想轻易离开。我会找出你的身份,还有你背后的秘密。”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屋内回荡,伴随着窗外呼啸的风声,显得格外阴森可怖。
而第二日的沈府,已无前日般兵荒马乱。
只是沈相醒后,沈今宛却并未第一时间告知他是阿佑以身换了解药。
此时迫在眉睫的,是沈家军内的马瘟和王宏中的动向。
方才察觉不对时,她就派人去王府门口蹲守,果然发现王宏中行色匆匆地进了宫。
她抬头望天,皇宫的头顶聚集了一大片水云,而不久后这片乌云,想来就该飘至沈府上方了......
“咳咳——”
沈林渊不等将事情听完,就着急地要起身去想对策,波动下身体不由自主的咳嗽了几声。
“父亲莫急,趁那王宏中还未出宫,女儿先去军营看看马瘟的情形.....”
“我与你同去——”沈观岩焦急道就想同她一起出门,却被沈今宛推了回来。
“哥哥在家稳住府里的情况,我去去就来。”少女语气坚定,无端令人安心。
话落,她便带着人往城外赶去。
刚接近军中大营,冷风就裹挟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气扑面而来。沈今宛闭上眼睛,仔细分辨着空气中的气味。
“不对。”她猛地睁开眼,“这不是普通的马瘟。马瘟多发于春夏之交,此时尚是深冬,怎会......”
刚进大营,一片肃杀之气。
营中副将识得她是沈家大姑娘,问清来意后赶忙将人带至马厩前。
沈今宛站在马厩前,看着一匹匹倒下的战马,眉头紧锁。就算是已经隔离,以菖蒲熏了,可仍有马匹口吐白沫,四肢抽搐,眼珠充血,症状却与寻常的马瘟大不相同。
她蹲下身,仔细检查一匹已经死去的战马。马嘴里残留着一些未消化的草料,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沈今宛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在鼻端轻嗅,脸色骤变。
\"这不是马瘟。\"她站起身,对身后的副将说道,“是有人投毒。”
副将大惊:“投毒?何人如此大胆?”
沈今宛没有回答,她的目光落在马厩角落的一堆草料上。这些草料看似普通,但仔细看去,其中混杂着一些暗红色的粉末。她走过去,抓起一把草料,在阳光下仔细端详。
“这是‘断肠草’的粉末。”她沉声说道,“混在草料中,马匹食用后会出现类似瘟疫的症状。”
副将倒吸一口冷气:“可是......这些草料都是军中统一采购的,怎么会......”
沈今宛打断了他的话”带我去看看草料仓库。\"
仓库里堆满了成捆的干草,看起来并无异常。但沈今宛注意到,靠近门口的一堆草料颜色略深,似乎受潮过。她走过去,伸手探了探,草料还是温热的。
“有人来过。“她低声说道,”就在不久前。”
她的目光扫过地面,在灰尘中发现了一串模糊的脚印。脚印很浅,但能看出是官靴的纹路。沈今宛蹲下身,用手指丈量了一下脚印的大小。
“身高七尺左右,体重偏轻。”她喃喃自语,“是个文官。”
突然,她的目光被墙角的一点反光吸引。那是一小块金属碎片,看起来像是从什么器物上掉下来的。沈今宛捡起来细查,发现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齐\"字。
她的瞳孔猛地收缩。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阵喧哗。一个士兵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不好了!又有一批战马倒下了!”
沈今宛快步走出仓库,看到马场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匹战马。这些马的症状与之前不同,口鼻流血,四肢僵硬。
“这是......”沈今宛蹲下身检查,脸色越发凝重,“'七步倒',比断肠草更厉害的毒药。”
她站起身,目光如刀:“有人在试探我们的反应。看来,对方是铁了心要置我们于死地。”
副将焦急地问道:“姑娘,现在该怎么办?”
沈今宛沉吟片刻,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把这些药粉溶在水里,给所有战马喂下。这是解毒散,能暂时压制毒性。”
她转身看向仓库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至于投毒之人......我自有办法让他现出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