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陵皇后也是日夜煎熬,又舍不得自己的骨肉,又害怕预言成真。
那日,宫中风云突变,狂风如怒涛般肆虐,乌云如墨,沉甸甸地积压在永宁殿的上空,将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压抑的黑暗之中。
直到一声婴儿的啼哭,才将乌云驱散,南陵上空忽见彩云环绕,喜雀成群地立在永宁殿前。
众人都以为,皇后的双生子果然如方士所说,只留下了一子,为南陵带来了祥瑞之气。
可皇后真正所诞下的,是两名健康的皇子!
她到底是不忍心,撑着力气,派人将其中一个孩子送出了宫,替换了北尉江阴侯府刚夭折的孩子,留他在北尉养到如今。
江鳞叶抿唇,手指微微收紧,握住了茶杯的边缘。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压抑:“母后……还好吗?”
萧域摇了摇头:“南陵这两年不太平,父皇年岁已高,其余几个皇子蠢蠢欲动,后宫里文淑妃更是日日给母后使绊子,将母后气的不轻。”
“特别是母后知道了,文淑妃派死士追杀你后,更是被气得一病不起,在榻上躺了好几月。幸亏阿恒你无事......否则........”
江鳞叶眸色渐冷,直到马车缓缓停下,他才开口:“我定会让她付出代价。”
“不说这些了......”萧域见他脸色苍白,岔开话题,语气略带试探道:“方才那位沈姑娘……似乎对你颇为关心。只是你怎么,如此冷淡?”
江鳞叶闻言,神色微微一僵,想起她方才所说的话,眼底闪过一抹黑,随即恢复了平静。
“她只想做闲云野鹤,我如今局势复杂,怕是只会连累她。”
他的目光穿过马车窗棂,落在远处模糊的山影上,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萧域戴上笠帽,未再多说什么,转身下了马车。
另一边,皇帝将阿佑唤到福宁殿,命人摆了一桌家宴。
“不知你爱吃什么,便都尝尝吧。”
“谢父皇。”阿佑神色淡然,没有拘谨也没有欢喜。
这一对新父子坐在同张桌子,却各怀心思,谁的目光都没放在菜肴上。
“佑儿平日在丞相府里,都做些什么?”皇帝夹了一筷子菜至他碗里,想尽力装着慈善。
阿佑神色忽闪,这是在询问他与沈相间的关系。
“儿臣只是沈相身边的一个暗卫,平日里只负责保护沈相安危。”
他话里透着与沈林渊的疏远,引得皇帝一愣,随即笑道:“沈相是个有大才能的,培养出的孩子个个都是惊才绝艳。”
阿佑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便夹起一筷子菜往嘴里送,笑而不答。
忽而皇帝话锋一转,语气顿时犀利:“不过.........”
“在佑儿看来,沈家......是否值得信任?”
阿佑顿时一愣,皇帝多疑,这话要是接的不好,沈家怕是又难逃一劫。
不过片刻,他便笑道:“是否值得信任,儿臣不敢妄言。只是沈大人平日里甚少出门,倒是让儿臣这些做侍卫的十分清闲。”
他这话说的巧妙,甚少出门便代表着甚少结交党羽,一个只会窝在府邸里的政客,又能有什么威胁呢?
“哈哈哈....”皇帝听了他的回答,顿时开怀大笑,“沈相性子闷,确实造福了沈家的侍卫们。”
“佑儿,不日便是春闱。”老者眸子里闪过一抹狡黠,随意的开口道:“你就跟着阿叶,一同主持春闱罢。”
要他主持春闱?阿佑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这是要将他捧至人前,顺便试试他的学问。
他思考片刻,起身行礼应道:“是,儿臣定不负父皇厚望。”
东宫内——
“什么!”
听完侍从的汇报,李承一跺脚,水盆里的水珠迸了一地,溅在太子妃衣衫上,湿了大半。
“李承!”
还不等他回过神,一块帕子就朝他脸上飞来,正正好好地砸在他头上,仔细嗅嗅,还散发着一股妙不可!
“夫人息怒——”
李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过于激动,溅了太子妃一身水。
“等会,等会孤定给你赔罪.......”
直到太子妃气冲冲地往后院走,他才让来人又重复了一遍。
“什么!父皇竟让那小子主持春闱?”
再听一遍,李承依旧不敢相信,他上回可在皇帝面前求了好几日,都没将主持权给他。
据说齐王也争取了良久,最后定在江鳞叶身上,他二人才就此罢休。
“不行!孤要去寻二弟.....”
太子忙穿起鞋袜,匆匆朝靖王府去。
昭王要主持春闱一事,不出一日便传遍了盛京城。
就连沈今宛都感到一丝惊讶:“陛下当真是这样说的?”
她才刚回到府邸里,小竹便冲过来向她禀报。
“千真万确!”小竹笃定道,伸手将观砚堂得到的消息递与她。
“呵......陛下竟还是不放心沈家。”
沈今宛摊开手心的纸条,上头清清楚楚地将皇帝与阿佑的谈话记录下来。
“陛下这是,想让阿佑成为制衡齐王与太子之间的一把利刃啊。”
她冷笑一声,怪不得这样爽快地就将他封王,想来这盛京城中,又要热闹几个月了。
宫中皇后下毒一事还未告罄,她虽已知晓幕后者便是齐王,只可惜并无证据........
正当她想着,宫中送来的奖赏已至沈府。
前来道喜的,正是曹公公。
“恭喜云阳县主!贺喜云阳县主!”曹公公谄媚地笑着,拱手道喜。
“多谢曹公公。”沈今宛接过圣旨,垂眸笑道。
“还有一事,要与县主知会一声。”
沈今宛收起圣旨:“公公但说无妨。”
“中毒一事,圣上的意思是,无需姑娘与江小侯爷再查了,陛下自有打算。”
沈今宛心中一顿,这老皇帝对齐王,当真是看重,竟不惜一而再再而三地包庇。
看来要想彻底扳倒齐王,只能等他做出更罪无可赦之事了。
她面上却不动声色,福了福身子道:“臣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