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好一个江家小侯爷!”靖王忽而放声大笑,回荡在空旷的地下室里,诡谲万分。
他挥开手臂,宽大的衣袖瞬时散开,威胁道:“别以为你就是什么好人了!你背后的那些秘密,当真不怕我抖落半分?”
江鳞叶依旧淡然开口:“在下的秘密,怕是不及王爷的有价值。王爷若是不怕死,尽管去告,在下定当奉陪到底!”
“少主!”江风的声音自角门外传来,带着数十名侍从,以一阵火光将夜色冲淡。
“王爷,苦心经营这些年,莫要毁于一旦。”江鳞叶勾了勾唇角,警告道:“好自为之。”
身后姑娘们纷纷逃散开去,只有彩阳自尸横遍野中走来,颤抖着跪在江鳞叶身边:“能否让我陪在沈姑娘身边,做个奴仆?今日大恩大德,彩阳永世难报。”
江鳞叶垂眸,望着眼前这个女人。
想来阿宛醒着的话,也会答应吧。
“起来吧,”他温和道:“一同去沈家。”
“彩阳定不负公子今日大恩。”彩阳感激涕零,朝渐渐走远的江鳞叶拜道。
角门外停着一辆硕大的黑色车舆。
江鳞叶轻轻将人安置在软垫上,怕她冷,又替她盖上狐裘。
“将那些姑娘们送回去,”他阖眼养神,吩咐道,“将此事,闹得再大些!”
“是!”江风领命。
随着马车前进,身后那座后院燃起熊熊大火,传来一阵阵木头燃烧爆裂的声音。
据闻,那日清晨满春园的一场大火,自后院一直烧到前厅,将这座京城第二的秦楼楚馆,毁了个干净。
没人知道是谁干的,就连满春园背后的主子一并,都死在了那场火海里.......
听雨轩里,
沈今宛昏睡到第二日午后,待她醒来,沈府早已恢复自由,里外皆一片祥和。
“阿青!小竹!”她自个儿起身倒了杯水,唤道,可进来的却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彩阳穿着沈家下人的服饰,手上举着的扫帚还未放下,人已经兴冲冲地跑进沈今宛眼前。
“彩阳阿姊?”沈今宛一口水差点没咽下去,惊讶道,“你怎么在我府上?”
“奴求着江公子,想到沈家做工.....”彩阳不好意思地低头,微微欠身道,“姑娘以后喊奴彩阳就好,奴哪有本事做姑娘的阿姊啊。”
沈今宛上前将人扶起:“阿姊莫要妄言,我还没谢过姜大哥救命之恩呢。”
话刚脱口,她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住口想要找补。
彩阳发觉她的情绪变化,先是垂下眸子,再开口道:“姑娘就别瞒我了,成风他....成风是死了对吗。”
她语气低沉,说不上的安静与绝望,还未等沈今宛解释,豆大的泪珠就跌落在地上,一颗一颗,串起一阵感念。
“这.....”沈今宛不大擅长安慰人,更不大喜欢说些令人伤心的话,只好沉默地点点头。
彩阳的眼泪无声地滑落,她的肩膀微微颤抖,却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沈今宛站在她身旁,心中五味杂陈,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彩阳阿姊……”沈今宛轻声唤道,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成风大哥他……是为了救我们才……”
彩阳抬起头,眼中满是泪光,却强挤出一丝笑容:“我知道的……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从前在村子里,他就总是为了别人不顾自己。这次……这次也是一样。”
沈今宛看着她,心中一阵酸楚。
良久,她终于开口:“阿姊以后就安心在沈家住下,小圆我会派人去寻.......”
“谢过姑娘大恩!”彩阳抹去眼角的泪水就要给她下跪,又被沈今宛一把扶起。
正巧小竹与阿青正自小门进来:“姑娘!”
她含笑着望着她们,对着彩阳道:“阿姊以后万不可这样,你与小竹阿青一般,与我们是家人,无主仆之分。”
彩阳终是点了点头,撤身站在一旁不再说话。
“姑娘,你可吓死老爷公子了!”小竹夸张道。
“他们昨夜见到你被江小侯爷抱回来,不知道有多害怕,幸好只是昏睡过去......”
“喔?”沈今宛佯装惊讶道,还忍不住抖了抖小竹,“那你呢,你不担心我吗?”
“奴自是担心的!奴担心得连觉都睡不安稳呢!”小竹焦急解释。
“好啊!我都昏迷了,你还睡觉!”
“啊啊啊——姑娘!我错了!”
两人在房里追着闹着,阿青就在后头跟着收拾翻倒的椅子。
忽然,一阵好听的男声自院里传来:“在做什么?这么开心?”
沈今宛睡了一觉,听力变得格外好,一下子就听出是江鳞叶的声音,连大氅都没记得披就兴奋地冲出院外:“阿叶!”
“姑娘,外头冷——”彩阳提着大氅追出来,忙给沈今宛披上。
“谢谢阿姊。”她甜甜地唤了一声,叫人心里酥酥麻麻的。
江鳞叶冷淡的眼里迸出一抹柔和:“身体可好了?”
“嗯!”她展示似的转了个圈,衣摆在阳光下飞舞,被照得流光溢彩:“好透了!现在感觉舒爽万分!”
突然,她向江鳞叶跟前凑近,鼻尖就差一点抵住他的下巴:“我觉得,可能与阿叶抱我回来有关。”
“阿叶真好!”
江鳞叶没有躲避,在她鼻尖触碰他的下巴时,心脏骤停,慌神般往后退了一步,红晕攀上了他的耳根。
“你——”
“别这样!”
如此淡然自持的一个人,竟也会有慌乱的时刻。
沈今宛计谋得逞,洋洋得意地逼近,一旁彩阳显然是知道了什么,含笑着逃进了屋子里。
“你别过来!”江鳞叶皱着眉头,朝后退去。
“哎呀,不要总是别啊别的!”沈今宛撅起嘴,将人抵至墙角,还胆大地勾起他的下巴:“说罢,今日为何来找本姑娘啊!”
周围一片寂静,只听得见对方的心跳声。
江鳞叶此时早已面红耳赤,却还是强装镇定,冷声道:“今日自是有要事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