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远哥儿是越来越心狠手辣了。”
被称作远哥儿的男人阴翳的瞥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擦去脸上的血迹。
“不想死就给我闭嘴。”
随后,数人紧随其后,鱼贯步入屋内,他们身上皆披着粗粝的布麻衣裳,刻意乔装成寻常百姓的模样。动作粗鲁地将老夫妇俩的遗体掷进了幽深的竹林之中。
“怎么办啊,那个煞神都找上来了。”方才嬉笑的男人蹲坐在长条凳上。
“姓江的阴魂不散!”
“沈家的小娘们长得倒不赖,就是泼辣了些……若能弄回来玩玩,嘿嘿.....”
“再泼辣的娘们到了虎哥床…嘿嘿……不都老实了么……”另外一个摸着小胡子的男人,生的贼眉鼠眼,翘着二郎腿,可谓是猥琐至极。
“哈哈哈……”
“阴魂不散?”窗外幽灵般飞进一道白色的身影,连声音都染上些雾气。
“是在说我吗?”
少年手腕轻轻一扬,剑光如电,瞬息间,方才还张狂叫嚣的小胡子男人脖颈处便绽开了一道血线。
温热的鲜血猛地喷涌而出,他慌忙伸手捂住伤口,眼中光芒迅速消散,只余一片混沌。
“江鳞叶!”
随着一声大喊,所有人扯着武器一拥而上,如潮水般团团将他围住,气氛紧绷至极。
只听见刀剑划过的簌簌声,再回头,人群被迅速击散,江鳞叶依旧是纤尘不染立在当中。
原本凶神恶煞地人一个接一个向后倒去。
另外一边,一个矮小的身影从八仙桌底下迅速钻出,拖住另一个往外逃出去,江风想追,却被他拦下。
“放一个回去报信。”
江鳞叶用剑挑起那些人的衣袖,胳膊上皆纹着彼岸花:“我倒是想会会他们老大。”
他默默地将手掌紧握成拳,思绪飘回那个阴霾笼罩的雨夜,十年前,年仅七岁的他遭遇了突如其来的袭击。心口至今隐约可见疤痕,正是拜弃日会所赐。
自他被匆匆送上袭云山后,弃日会内部发生争斗,朝廷亦派军围剿,内外皆乱。
就这样被一举歼灭后,彻底销声匿迹。
“十年了,竟还能死灰复燃。”
“少主,弃日会向来心狠手辣,我等追查多年仍无果。”江风抱拳道:“想必幕后者定是极为谨慎,还是小心为上。”
少年轻摇折扇,嘴角轻勾:“那就看是他们藏得深,还是我掀得深了.........”
.............
眼见着除夕将至,盛京城中一派祥和繁华,各处都挂上艳丽的灯笼与装饰,空气中弥漫着食物与烟火混合的独特香气,准备迎接新春到来。
沈府门前高高悬挂着两只红灯笼,几个小厮喜气洋洋地在大门上张贴桃符。
“哥哥快回来了吧。”沈今宛望着那片红,心中却欢喜不起来。
沈观岩在北境这一仗打的漂亮,百姓皆感恩戴德,尊他为战神。此番回朝,不少有心人都在押注,称他这次必将封狼居胥,加官进爵。
本是件好事,可沈家势力过大,难免引人侧目。
阿青扶着她上马车:“公子应当这两日就该入京了。只是老爷那处....似乎不大希望公子回京。”
沈今宛掀开车帘,父亲在朝中多年,怎会不明白物极必反的道理。
只是这次不同,金銮殿那位一道圣旨召他回京,还要亲自至城门迎接,莫大的殊荣推脱不去,也不知是福是祸。
沈今宛脑中回想过这些日子发生的所有事情,忽然灵光一闪,直直抓住阿青的手,坚定道:“回府!哥哥到哪儿了?”
车夫立刻掉转方向,往沈府去。
“公子如今应当在郊外扎营,明日一早定会入京。”
沈今宛神色稍缓,不再说话。
入了府又将自己打扮成郎君模样,单独策马奔向郊外。
郊外大营——
鲜红色的旗帜上绣着一个金光闪闪的沈字,在荒原里格外显眼。
“军营重地,不可擅入!”
枣红色的高头大马被士兵竖起的红枪拦下,沈今宛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亦刻着沈字,递与他们。
“我乃盛京沈家幕僚,奉命前来公子处传话!”
沈今宛声音中气十足,不容置疑。
士兵仔细核查了玉佩,确认无误后才放了行。
“沈小将军在何处。”沈今宛跃下马,随便逮了一个正在巡逻的士兵问道。
那人给她指了一个方向:“将军在那间大帐里。”
她来不及解释,迅速往那处奔去。
“哥!”
沈今宛一把掀开帐子,却发现沈观岩站在沙盘前,而沙盘前围满了人。
都是些九尺糙汉,此时也看戏似的往她这里撇。
沈观岩惊讶的停下手上将落未落的旗帜,只犹豫一秒就认出了,朝她走来,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阿宛,你怎么跑这来了?”
“我明日就回来了,怎么今天就忍不住跑出京城了?被父亲知道定少不了一顿责骂。”
沈今宛抬头,泪水氤氲在眼中,小雨般落了一地。
“哥哥……”
她不知道多久没这样叫过沈观岩了。前世她在金姨娘的教唆下,与沈观岩并不亲近,甚至有些疏远。
直到哥哥为了她主动提出前往边疆镇守,她才幡然醒悟。
只是到底为时已晚,沈观岩的死讯传回盛京时,他早已落葬。
沈今宛跑死了三匹千里马,都未能见到最后一面,甚至连棺材都未见着。
“哥哥……”沈今宛再次开口。
如今沈观岩活生生地站在面前,她定然不会再袖手旁观他走上不归路。
沈观岩一见妹妹落泪,顿时慌得如同稚童一般,手忙脚乱地在沉重的盔甲内摸索,企图寻出一块帕子来为她拭去泪水。却忘了自己此刻身为将军,身披战甲,哪有什么柔软的帕子随身带着。
只好拿着袖口生硬地替她拂去眼泪,心疼道:“阿宛这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和哥哥说说,哥哥替她撑腰!”
身后沙盘边的大汉们哪见过叱咤风云的将军还有这样哄人的一面,惊讶地睁大眼睛。
沈今宛察觉到身后的目光,掩了情绪强撑道:“哥哥先忙,我在外头等你。”
沈观岩虽然担心,可也不能真的把其他人扔在那儿不管。
“嗯,阿宛乖,先到隔壁帐子里等哥哥。”说着让两个士兵带她出了帐子往隔壁去。
沈今宛红着眼眶,轻轻揉搓着眼睛,想进去坐着休息。
可前脚还没跨进门,后脚就传来一道幽幽的男声,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沈姑娘好兴致,专程跑到郊外来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