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脸色阴沉得可怕,拳头紧紧攥住床榻的边缘,指节发白。他冷冷地扫视了一眼殿内的众人,声音低沉而冰冷:“好,好得很!能让朕的大臣当着朕的面吓到服毒自尽.......当真是有能耐!”
李瑾当即上前一步,行礼道:“父皇不若将此事交与儿臣,御马监被害...儿臣也难辞其咎!”
“咳——咳——”床榻上的老人猛烈地咳嗽,未曾理会李瑾的提议,只是轻轻一挥手:“此事不必再查,御马监监丞监守自盗,暗害沈家军马与御马监马匹,今已伏诛。”
沈今宛垂着的眸子微微抬起,此事了解得过于草率,眼前这个老人在皇位上稳坐多年,又怎会看不出其中蹊跷,眼看着真相就要浮出水面,没理由在此中断。
除非,他已经察觉,此事与三个皇子脱不了干系,查出是谁都对朝局不利.......
江鳞叶则是含笑,似乎对皇帝的决策毫不意外,开口打破了这份死寂:“陛下大病初愈,不宜动怒,还是保重龙体的好。”
殿前侍卫早已将许汉光的尸体抬了出去,眼前除了被押解着浑身战栗的宫女,似乎一切都风平浪静。
“来人!咳咳......将这胆大包天的宫女带上来........”皇帝撑着身子,愠怒道。
几个侍从将浑身颤栗,脸色苍白的宫女拖至众人身前,压着跪下。
“冤枉啊陛下!冤枉啊!”宫女扯着最后一丝力气,嘶哑地哭诉。
皇帝的目光如刀锋般锐利,冷冷地盯着跪在地上的宫女,声音低沉而充满威压:“冤枉?你倒是说说,你冤枉在何处?”
宫女低着头,泪眼婆娑摇头道:“奴婢不知那袋药为何会出现在我房里.....奴婢不知啊!”
“你不知?”李瑾上前一步,捏起宫女的脸蛋:“来人!上些能让她知道的东西!”
宫中之事牵涉众多,沈今宛根本不想淌这趟浑水,生在宫中就是如此,何时被做了磨刀石都犹未可知,一砖一瓦皆是以人骨堆砌。
脚下踏的踩的,都可能是明日的埋骨地.....
宫女挣扎得厉害,沈今宛不由得心生怜悯,向她投去一道目光。
不看还好,一看,少女心中又是一惊。
那被锁住下巴的宫女,正是前世在冷宫里与她相伴的莲儿——
眼见着侍卫捧着夹棍就要上刑,少女忙上前行礼,阻拦道:“陛下!”
皇帝顿时被她的动作吸引,伸手让侍从停下,却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沈姑娘请讲。”
沈今宛垂眸,缓言道:“陛下,此事尚有蹊跷,不可强行逼供.....”
“臣女斗胆,愿为陛下彻查真凶,还后宫一个安宁!”
“哦?”龙榻上的老人起了兴趣,挥手将侍从屏退,开口:“沈姑娘当真能查出真凶?”
“臣女愿一试!”少女双手合于胸前,眼神坚定不移。
李瑾惊讶地望着沈今宛,眸子里藏了几分深意,手上的力道也逐渐收敛。
在下巴上那道力消散开的那一刻,莲儿霎时垂下头,重重喘息。
再抬头,感激地望向她,眼泪从眼眶中大颗大颗地落下。
而江鳞叶轻摇折扇,在这烽火连天,乱象频生的大殿里,也唯有他能如此怡然自得,不咸不淡地接过话:“臣近来正好无事,可协助沈姑娘一同查案。”
沈今宛猛地望向他,他平日最不喜这些朝事,为何........
话还未说完,老皇帝就沙哑着声音开口:“好——那便由阿叶与沈姑娘一起,定要彻查此案....咳咳....将奸佞小人斩咳.....除干净.....”
江鳞叶开口,皇帝自是乐意之至,与其屈打成招,他倒真想看看是哪个不成器的,胆大妄为到连他的性命,都惦记......
他眸色锐利,扫过殿上所有人,太子还在为方才许汉光的那一眼战栗,而再看其余两子,齐王冷静自持,并无异样,而靖王更是如往常一样,一副顽劣不堪的模样。
忽然,视线扫过其余众人,老皇帝这才注意到刘太医散乱的发丝,问询道:“刘太医今日怎的如此狼狈。”
刘太医亦是个圆滑的,上前一步作揖道:“今日有幸得小神医教诲,臣顿感医术还有待精进,扯冠为誓,今后定要更加刻苦,以报答陛下之恩!”
听完他这一副说辞,皇帝才神色稍缓,热情道:“刘太医有此心也是好的,小神医医术了得,咳咳....咳....不若在宫中小住几日,查案也方便些,空闲时也可去太医院转转,教教朕的那帮太医.....”
沈今宛心中一愣,留她小住?这是不准备放人的意思了.....
此刻若是反驳,定会被人指责不知好歹,惹怒天颜。
若是答应,宫中已然是水深火热,她掺这一脚浑水,已是惹上了祸事,还想要全身而退,难上加难。
沈今宛面露难色,行礼道:“陛下的好意,臣女心领了.......只是......”
“只是如何?”皇帝瞬时脸色难看,语气严厉:“你住在宫里,朕还会亏待你了不成?”
沈今宛见状,心中一惊,忙膝下一软跪地,俯首道:“臣女绝无此意——”
“那你是什么意思?”
皇帝刚要发作,一抹绛蓝色上前,立在少女身边:“陛下!”
江鳞叶开口,看不清楚什么神色:“沈家刚逢大难,又无主母照料府中事物,若是沈姑娘在宫中小住,想必沈相也无心思处理朝政,反而要被府中琐事牵累......”
“还是让沈姑娘回去处理完家事,再进宫小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