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妃被两个侍卫钳住,嘴里的毒开始起效,露出痛苦的神情。曹公公则是一脸期待的盯着她,研墨的手都微微颤抖。
直到女人双腿一软,直直的跪倒下去,瘫在灰尘里,那太监才微微抬手,命人将她放下。
自己则缓缓走近已无气力挣扎的宁妃娘娘,蹲下身子,手上的浮尘落在地上,幽幽开口:“宁妃娘娘莫要再挣扎了,还是快与杂家写下这解药方子,等陛下醒了,说不定您还能继续在这怡享天年呢……..”
沈今宛身子猛地一震,压低声音开口:“陛下又昏过去了?”
身旁少年则显得司空见惯:“昨日未得手,背后那人又怎会善罢甘休——”
沈今宛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屋里却有传来一阵声音,使她禁了声音。
“我不会写的!我连杀他都来不及,若是瞧见他生不如死,那才更是快活!”
宁妃攀在地上,缓缓抬眼,神志似乎恢复如常,眸子里是狠戾与喜悦,撑着嗓子奋力开口。
曹公公皱眉,而眼前的女人忽然放声大笑,疯魔了似的开口:“晚阳!我终于等到这一日了!我要他生不如死!我要他生不如死——”
“来人!”曹公公彻底怒了,原本就长满皱褶的五官此时更缩在一起,狰狞又难看,“宁妃娘娘昏聩,让她好好清醒清醒!”
外头的侍从合力抬进一只水缸,如今尚在冬日,屋外搁置了一夜的死水早已结冰,被人敲碎了冰块,又将女人按了进去。
宁妃奋力挣扎,却到底拗不过两人合力,一头栽进刺骨的冰水里,只剩下几个气泡与溅了一地的水渍。
曹公公嫌恶地拂去衣摆上被溅起的泥水,冷眼望着在水缸里不断扑腾的女人。
沈今宛捏紧拳头,忍无可忍,想冲进去救下那女人,却被江鳞叶按下低声道:“她死不了,你如今去,才是送死。”
这句话如同一盆凉水,浇灭了沈今宛的冲动,可紧握住的拳头却有些生疼,只得咬住牙关静观其变。
直到女人挣扎的动作变小,水面上气泡也逐渐减少时。
曹公公才缓缓抬手,拖长音道:“放了吧.....别真弄死了。”
两个侍从手上力道一松,将宁妃囫囵个提起。
她浑身都被冰水浇透,凌乱的发丝贴合在脸上,双手抱胸,瘫在地上瑟瑟发抖。
曹公公往前一步,颇有些小人得志的意味,嘲弄道:“宁妃娘娘还是趁早交出药方,否则,杂家可有的是手段对付您........”
而女人只是撑起湿漉漉的身体,就算是浑身颤抖,还是扯出一个青紫的微笑:“呵,曹万......十年前的老招数,放到如今.....你以为你还威胁得到我么....哈哈哈——哈哈哈——”
女人放肆地笑着,回荡在空旷的屋子里,无端令人身上发毛。
曹公公脸色难看,就连侍从也面面相觑,对于她的反应感到不可思议。
“曹公公,与这疯女人讲什么道理!若是不写,杀了便是!”一名侍从乐冲冲地想要拍曹公公的马屁,不料马屁拍在了马腿上,迎面而来的是一个狠辣的巴掌。
啪——
曹公公手劲极大,将人一把扇得踉跄了几步,痛斥道:“混账!杀了她?”
他怒目圆睁,神色里闪着幽暗的光芒,叫人心生畏惧:“就算你死千回,也不足抵她一条命!你知道你口中的疯女人是谁吗?”
那侍从捂着脸,颤颤地跪在地上,慌张地摇头。
曹公公这才背过身去,低声呵斥:“她可是当年弃日会的主子!北狄的三公主.........”
此话一出,沈今宛靠在门墙上的身体微微晃动,脑中嗡地一声,霎时一片空白。
她手腕上格外鲜艳的彼岸花与那双灰绿色的眸子.............
竟是如此!!!
里头老太监继续讲述道:“当年弃日会在江南作乱,坏事做尽。那时杂家被派去江南,协同当地府尹镇压弃日会,将他们杀了个片甲不留,只留下了这个女子,却发现她尝百毒不死,反而能立刻配出解药的能力。”
“杂家便将她带回了宫,献给陛下。只是后来得知她是北狄之女,而两国邦交至关紧要,陛下劝她投诚,甚至封她为妃,已是天大的恩赐,留她一条性命更是需感恩戴德。”
他抬眸,阴森森地望向女人:“谁知这毒妇竟不知好歹,想要借陛下留宿之际行刺,若不是北狄派了人来求和,她又怎配活到今日!”
他话音刚落,地上躺着的宁妃一动不动,眼睛里一片死寂,激不起任何波澜。
“呵,晕过去了?”曹公公重重地踹在女人的小腹上,她猛地缩起,本能地护住肚子,厉声尖叫:“别伤害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别伤害他!”
“疯子!”曹公公被吓了一跳,抬脚又是种种一踹。
女人死死地抓住他的衣摆:“你还我孩子!你还我孩子命来!”
曹公公彻底慌了,这女人虽然疯了,可也曾是当年有名的剑客,想对付他,简直易如反掌。
他使足了劲儿撕扯着被紧紧拽住的衣摆想挣脱,然而,当他好不容易转过身来,映入眼帘的却是女子那抹阴森诡异的笑容,瞬间令他寒毛直竖。
女人正满身污泥,痴呆地望着他笑,眼底是无尽的空洞,灰绿色的眸子似乎要将他吞噬。不知哪儿来到力气,挣脱开身后两个侍从的束缚,扑向曹公公,将人压倒在地。
她随手抄起一旁的木凳,胡乱打在曹公公身上。
待侍从将人拉住时,曹公公早已鼻青脸肿,扯起手上的拂尘便慌忙而逃,骂道:“疯子!当真是疯子!”
随着铜门被狠狠关上,这座阴冷潮湿的宫殿里,又恢复了一片死寂。
宁妃坐在宫殿中央,抬头望着爬满蜘蛛网的天花板,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