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附和着点点头:“村里人织布做衣服都得找她,梭线结实又耐用,有些人弄得松松垮垮得。”
“她织的这布城里庄子都收。”
云芷又说:“理倒是这个理,可这两口子全为自己,轮到家里人一起干活,就会偷奸耍滑。去年我都跟着在地里割麦子,偏偏二舅母一家不来,二舅舅宁愿装病外出给人割麦子都不割自己家得,那粮食他们还不是要吃。”
想着这事,她心中就是一肚子的火啊。那时自己才七岁,还没满八岁了,夏天估摸着接近四十度的高温,晚上割,白天割,早早的起来割,眼睛一睁就是割麦子。
比村里流浪狗过的都累。
季桂花沉默了,顿了顿,许久之后开口:“他从小就这样,小时候还偷家里鸡蛋出去换糖,爹和娘最喜欢他,这有什么办法。不然娘怎么会给二弟说这样一个好媳妇,嫁过来之后有时还让她捡鸡鸭下得蛋。”
“连带着对昌文和春梅都骗心不少,我看这昌文也没什么用,自家都不帮着干活,一股脑的栽到丈母娘家。”
云芷很是无语,仰头看苍天:“一碗水端不平,也不怕三舅舅有意见。”
“你三舅舅出生时正好赶上上游加固堤坝,村里人都在岸上修筑,偏偏你姥爷被赶到河里去抬石头,堵洪水,稍有不慎就是鞭子抽过来。你姥姥整日整日抹泪,家里忙得不可开交。奶都没吃几口,全靠村里人接济,如何喜欢得了。”季成文出言解释。
直到走出这个岔路口周围全是农田才冲云芷道:“你三舅舅从小跟着我们长大,毫不夸张得说被你娘背了好几年,天天兜着一块布,小孩子谁带得多就跟谁亲。”
沉默之后都不说话了,云芷挪动几下嘴唇,看着娘伤心得模样,很想问,既然舅舅是娘带大的,为什么一直不知道感恩,一句好说都没替她们说过。
难道是那时候的孩子太小没记忆了,可才出生的孩子哭闹不休,长长夜不能眠,最难带啊。
现代的自己是奶奶带大的,奶奶时常冲自己抱怨,说不要帮别人养孩子,是养不熟的。你如果在他成年之后给予利益上的好处,反而更记你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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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现象总是很奇怪,当你某一天议论一个人,过不了多久准会遇上他。
如今季云芷倒是亲身经历了这件事。
上次才吐槽过三舅白眼狼,如今这人来找自己帮忙了。云芷看着面前急迫异常的男人,警惕的后退两步。手撑在石头上,心这才落到实处:“三舅你找我借钱,你确定没找错人。”
季三急的火烧眉毛了,大冬天热汗一滴一滴的往下掉,侧身往前院瞧,急的就差没跳起来了:“云芷,舅舅知道你有钱。大姐对你好,家里的钱你肯定知道在哪儿。你给三舅借点,过两天三舅加倍还你。”
她真的好无语啊,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三舅,我才九岁我有什么钱,你一个大人找我借钱干什么啊。”说完就想离开。
季三急忙拦住,就差上手了,看上去像得了失心疯似的:“云芷你没钱就将手上的镯子借给三舅行不行,这一把赢了,三舅给你买两个,不三个。”黢黑汉子的脸上满是信誓旦旦的表情。
她就好像被触到电流一样,眼神一跳,抓住话语中得漏洞:“赢一把,赢什么一把,三舅你说清楚,你不会赌钱了吧。朝廷不准赌钱,被抓到要打三十鞭的。”
季三如同被戳中心意的跳脚,气急败坏的红了脸:“赌什么钱,小丫头片子,你可胡乱编排人。”眼看是真的哄不到钱,他掉头就离开,临别时还嘱托一句:“你可别告诉你娘和大舅,不然我叫你好看。”
云芷一看他发黑光亮的手指,心中蓦一寒,这狗东西绝对是去赌钱了,说不定还将银子都输完了。主意都打到自己一个小孩身上了,这就是山穷水尽之际。完了,完了,自己的发家致富大计不会被打断吧。
她当机力断跑去田里找舅舅,撒丫子狂欢跑起来,一口气跑了二里地,心脏一个劲的直跳。可来到田地里一看,哪里有季成文的影子。种土豆的地方除了沤好的肥料,连个锄头都没有。
大声喊:“舅舅,舅舅。”
季成文听见外甥女急切的声音,吓的从田埂上起来,二人视线正正好对上,忙问:“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种好土豆之后,他一直在修整松松垮垮的沟渠,将田地和田埂完全分离开才行,冬季雨水多,埋下去的土豆一泡准长不好。
何况,现在不修整,明年开村做营养坨还是要弄。
这一刻,云芷犹如看见什么主心骨一般,眼泪直直的都要往下飙,刚才季三的行为着实将她吓了一跳。委屈巴巴的跑上去,无情的在季成文面前控诉不干人事的三舅,还将自己的猜测讲诉一遍。
季成文脸色越听越难看,黢黑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两只手掌不断摩擦,将厚厚的泥巴撇掉:“这个老三太不像话了,怎么能找你一个孩子借钱。云芷走,跟我去找爹说清楚,要真是赌钱一定要将他找回来,我看是这是赌红眼了。”
云芷跟着点头,眼圈都是红的,瞧着可怜的不行。
心里却在想,要是三舅输钱她们赔不起怎么办。倒时林氏和季屯粮来找谁帮忙,其实分家之后不出银子就行,可云芷就担心给这两人养老落在舅舅头上。
二舅是个不靠谱的,荷花姨又是外嫁的女儿,她可不想和季屯粮搞什么团团圆圆的结局。自己得家整日呆着一个不喜欢得人,能有什么好心情。
季成文拉着外甥女的手,大步朝村里走去,路过的村民见了,被这两人铁青的脸色吓了一跳,招呼都不敢打一声,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季屯粮坐在台阶上,不停的摔打自己的沾满泥土的草鞋,泥块子摔了一地。
刘氏带笑的眼神瞬间变了,语气不悦:“爹,你去外面摔,我才扫好的地。”
季屯粮犹如耳背一般,听不见的继续摔打。手上的动作和力道加大了不少,这下不像是清理鞋子,像是在泄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