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花婆诉苦的啧了一声：“这汉子我看你是个后生，估计也是种地的，就应该知道我们养活一株花，种活树苗有多不容易。你看这多好的苗子啊，可不能再便宜，我们全家都指望这个过个好年。”
“你不知道，我们这些花农日子有多不好过。还是你们这些有地的庄户人家好，就是今年洪涝那一阵，家里的银子全都买粮食了。”
“哪怕后面免了秋税日子也不好过。”
云芷有些心疼的询问：“大人不是说了可以买收成好的村子的秋税粮。”
听到这，买花婆狠狠的叹气：“我们村子方圆几里都是果树，哪有村子给我们卖秋税粮。还是里正看不下去了，好说歹说一人弄到了一石，但村里青壮年去砸了好几天的石头。”
“我们村子穷，家家户户都种花。今年花却死了一半了，所以价格会贵一些，明年说不定就便宜了。”
季成文和云芷听了是面面相觑，再看这卖花婆，脸上深深的沟壑，还有指甲缝里如何也洗不干净的泥土和黄渍。
看来自己村子的运气真是好，要不是这次舅舅回来，带着去找舅奶奶他们，最后也不会多出十石粮食。就算自家有余粮，可云芷和季桂花向来心软，村里吃不起饭的人多，她如何能安心。
强撑起笑意，看向旁边的桂花苗：“婆婆，这个多少钱，也要一株吧，那个石榴要大的。”
卖花婆连声应好，笑的跟朵菊花似的，一样一样的给他们报数：“腊梅二钱，石榴六钱，桂花苗二钱，一共一两银子，我再给你送颗李子树，当搭头了，这个可甜了。”
云芷立即喜滋滋的道谢：“那就谢谢您了。”今天本就是为了李子树来的，不用特意买，真好。
季成文掏出一小锭银子，就见这卖花婆婆十分熟练的将小称拿出来，用剪刀绞断一点递过去，直到准确无误才笑了：“等会儿去买点白面吃。”
几人乐呵呵笑了，转头抱着东西朝城里的马厩去了。他们的板车都放在那里，是交了钱的。自然有看管货物的职责，二人总不能带着树苗去吃午膳。
将一块小牌子给看马厩的伙计核对一番，这人将他们放进去了。季成文小心翼翼将树苗放上去：“明天舅舅就给种上，树苗种了，沤肥的营养坨也可以开始弄了，就能将玉米种子塞进去等它发芽。”
云芷好奇的听舅舅说，二人蹲在河边将手洗干净，她此刻迫不及待的去找娘和舅舅。
她牵着舅舅忙不迭的朝成衣铺去了，急吼吼的出声：“大哥和二哥也跟着去了，舅舅我们快点吧，我真的特别想给你买件裘皮衣服。今天我见季府的管家和老爷都穿，再给你买一顶皮帽子，边上缝鸭子毛，肯定特气派。”
季成文无奈的摇头：“裘皮多精贵啊，泥腿子出生穿这么好做什么。”
“舅舅你赶车也不能钻进棉被里，就买一件皮子衣服，暖和暖和。”
云芷不停的在四周店铺里看，试图找到那熟悉的身影，最后在一杂货铺门口，大叫一声：“娘。”
季桂花应激一般的扭头，看到云芷的那一刻，眼都亮了：“快过来，云芷，娘给你买了团子，红豆口味甜丝丝的。”
云芷迫不及待的跑过去，从热乎乎的纸包里拿了两个出来，一个递给舅舅，自己则是大口咬下。心说这不就东北的粘豆包，一口根本就咬不断，拉下长长的丝。
熊才学和熊才成提着买好的东西过来，急忙阻止：“云芷你留点肚子，我们还没下馆子了，这个哪有羊肉好吃。”
云芷不屑的翻白眼，一只手去翻他们篮子里的东西：“大哥二哥你们买了什么。”
熊才成蹲在地上，一样一样翻出来给妹妹介绍：“这是小罐的屠苏酒，适合男女老少。这个是对联，这个是可以挂在屋子里的金彩。姑姑和大伯娘还给你买了幡胜和缕花，挂在腰间和头上可好看了。”
熊才学眼巴巴的看着弟弟总算介绍完了，一屁股将他拱开，讨好的将背上的背篓放下来：“云芷看看我的，这个是给表爷爷表奶奶买的几尺布，还买了一个馈岁盘盒，可以装瓜子和花生红枣。还有蜜饯干果，麦芽糖火盆和百事吉。”
云芷看呆了：“怎么多，咱家真是发达了。还好你们聪明，不然都拿不下。”
听了，熊才学得意洋洋的表示：“云芷是还好我聪明，提前想着背背篓，不然都拿不到板车上。”
三个大人就看着这群孩子胡闹，季桂花眼神温柔。季成文则是摸摸许氏的肚子，忍住想再吃一个团子的心，小子说的对，等会吃羊肉。
“我看好了，娘我们去铺子里买衣服吧，给舅舅买个裘皮。买不起狐裘，至少买个羊裘。”
季桂花哪有不答应的，几人拉着季成文进了对面的成衣铺。里面是专门售卖御寒的裘皮，因为价格昂贵，店里没几个顾客。
小二见他们穿着打扮一般，看上去是附近的庄户人家，却还是热情的迎接。既然敢进这铺子，说明兜里有钱，有钱就是大爷，谁管你穿什么。
眼角的笑纹都出来了：“几位客官看点什么。”
云芷激动的出声：“小哥，那个皮子多少钱，有我舅舅穿的吗？”
小二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就见一黑色的犬裘，领口处还有一圈毛绒绒的动物皮毛，在一众只有皮没有毛领的衣服里格外出众，有种独树一帜的感觉。
这下，不仅季桂花看上了，就连被强拉着进来的季成文都心动不已。他都不敢想，自己穿上这样一件衣服该多有面子。
小二将衣服拿出来给他们仔细看，眉飞色舞的介绍：“小姑娘这是黑色的犬裘，你看这表面多光滑啊。我们每日都打理一遍，每逢出太阳专门拿出去晒，都不敢叠，要用木撑子挂起来。”
“至于价钱嘛，平常的犬裘也就在七两，但这件带毛领的铺子里就这一件，只要八两五钱。”
熊才学憋不住了：“只要八两五钱，这可真贵啊，我们买熊瞎子皮也就十几两，这还只是犬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