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寒枫猛地抬眸,与青鱼那双带着戏谑的眸子对视上。
他只觉得脸上烧得慌,不自然地撇过头去:“一派胡言!她在宫里好好的,本王为何要担心她?”
“好好的?”青鱼嘴角抽搐,“您也是做过质子的,入宫为质能不能好好的您最清楚。”
“王爷,您若真的不担心公主,为何要特意派李公公他们去将流云宫上下打扫干净,还添置新的物件呢?”
夜寒枫咽了咽口水,嘴硬道:“那是因为之前她在南山国皇宫也帮助过本王,这件事闹得北齐国也是人尽皆知,本王可不想被人背后议论忘恩负义之辈!”
青鱼撇嘴:“若当真是为了名声,大可做个样子就可,谁还真去流云宫那个晦气地方打听啊?”
说话一直呛嘴,夜寒枫一口银牙险些咬碎了:“你今儿是不是太闲了,还有心思来找本王的事儿?”
“属下冤枉啊!”青鱼瞪大眼眸满眼委屈,“刚刚进来就见王爷在发呆,手里的书本倒着拿,就猜到您心里盛了事儿。”
“也是正好今日长宁公主入了流云宫,所以属下才会这般想,实在是凑巧了!”
自己的侍卫什么德行夜寒枫还是知道的,用眼刀子刮了他几眼才说:“本王不过是在想小福子的事才想得入神了。”
青鱼也没有拆穿他的说辞,提到小福子神情也认真起来:“属下已经派了善于侦查和隐匿的高手前往南山国,若小福子还活着定能将他平安带回!”
“嗯,你先下去吧。”
夜寒枫揉了揉眉心,下了逐客令。
青鱼离开房间关好房门,坐在门外的台阶上看院中的冬梅,倒也是一番美景。
……
收拾好东西,沈嘉岁和彩蝶决定睡在一个寝宫,沈嘉岁睡在里间,彩蝶则睡在外间。
本来就只有二人在流云宫了,她们睡在一起也有个照应,总归是放心一些。
自从李公公他们走后,就没有宫人再过来打搅,只是到了晚膳的时候,有太监送了膳食过来。
他将膳食随意地放在了门口,彩蝶拿进来打开一看,就只是简单的三个菜和两碗米饭。
一道白菜豆腐,一道素炒青菜,还有一道蛋羹,上面有一点点肉沫星子,看起来素不拉几的,就是普通宫人的膳食。
彩蝶虽是婢女,但以前沈嘉岁受宠,她身为贴身伺候的婢女吃的也很好,更别说山珍海味的沈嘉岁了。
她将膳食摆放在桌上,脸上有些为难:“公主,这膳食看着也太素了,只有蛋羹里有几片肉沫,您能吃惯吗?”
不想,沈嘉岁却不以为意,拿起筷子就夹菜吃:“三个菜,这不是挺好的吗?”
“彩蝶,你要时刻记住,我现在是北齐国的质子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身份尊贵的长宁公主了,能每天吃到正常的饭菜已经不易。”
彩蝶心里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她只是心里心疼自家没吃过苦头的公主。
看沈嘉岁吃得香,她眼睛泛着红意:“奴婢都知道,只是奴婢始终不明白,皇上怎么舍得让您留在北齐国为质受苦呢?”
“您从小锦衣玉食,是贵妃娘娘和皇上的掌中宠,是南山国最受宠的七公主,您本该幸福一生,不应该受这样的苦楚!”
说着说着,她心里就替自家公主委屈,竟低低地哭出了声,哭声压抑,滚烫的泪珠掉进了面前的碗中。
叹了口气,沈嘉岁拿出手帕替她擦拭:“事已至此,再委屈再不解都是徒劳。”
“彩蝶,你以为我就甘心吗?”
“我曾经那般高高在上受人敬仰,可如今却沦落成敌国质子,以后就需要仰人鼻息的苟延残喘,可我能怎么办?”
“不论对于南山国还是北齐国而言,我都是那么微不足道的,除了向前看别无他法,只有活下去了才会终有拨开云雾看天明的那一天!”
她坚定的眼神似乎给了彩蝶无穷的力量,含泪点头:“公主说得对,是奴婢矫情了。”
想到从前夜寒枫的经历,她觉得前路也并非看不清。
“从前王爷也在南山国皇宫为质了七年,如今被迎回国不也好好地生活着?”
“为质是有时间的,最多不会超过十年,如果贵妃娘娘和皇上为您打点,说不定还能在哪缩短些时日。”
“公主您还年轻,几年时间不过弹指一挥间,很快就会过去的!”
“不管要待几年,奴婢都一直陪着您,不离不弃!”
沈嘉岁也被她说得内心有些动容:“好。”
她用勺子挖了一勺蛋羹和肉沫到彩蝶碗中:“尝尝这北齐国御膳房师傅们的手艺,菜式虽简单味道却不错。”
彩蝶尝了尝点头:“嗯,当真不错,公主您太瘦了多吃点!”
……
当晚。
洗漱完沈嘉岁便躺在床上睡觉,外面没下雪,反倒下起了哗啦啦的大雨。
雨珠掉落在外面的琉璃瓦和朱窗上,发出极大的声响,风也刮得起劲,树叶都发出簌簌响声。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安静的夜晚。
睡到半夜时,沈嘉岁迷迷糊糊间听到有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的有些不太真切。
想起白日里李公公说,这流云宫曾是孙太妃的住所,后来人死后荒废了那么多年无人来居住也就罢了,就连打扫也不曾有。
难不成,这孙太妃的死有什么隐情,导致皇帝不许人来打扫,或者宫人不敢来打扫?
这么想着,那低低的哭声好像都变得有些诡异了,她在被窝里就被吓出一身冷汗。
“彩蝶,你在吗?”她压低着声音叫,想让彩蝶进来陪她。
可等了半天都没反应,她大着胆子去了外间,却听见那哭声越来越大了。
外面的风声和雨声混杂着压抑的哭声,将胆大的沈嘉岁也给吓住了。
她完全忘记自己有个系统,也没有去问,只是想快点找到彩蝶来陪她。
越靠近外间哭声越清晰,她逐渐感到有些不对劲,加速脚步走过去。
背对着她的,是一个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人,此刻正坐着在哭。
沈嘉岁伸手摸了上去:“彩蝶,你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