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途眼神一厉:“你什么意思?”
江瑜合上折扇,眸光微冷:“我的意思是——钱老板背后的人,也该现身了吧?”
钱途面色骤变,但很快又强自镇定:“江三公子,莫要胡言乱语!”
江瑜轻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函,轻轻推到钱途面前:“都这么长时间了,啧,行吧,钱老板不妨看看这个。”
钱途狐疑地拆开信函,只扫了一眼,脸色便瞬间煞白。
“这……这不可能!”
信上赫然是漕运总督严戚的亲笔,内容在江瑜看来就是警告一番,再让他交上四成利润。
但是在钱途看来就是命自己将白糖立刻研究清楚,并把其中的利润分四成上缴四皇子府,并警告他不得泄露!
信当然是林七找来严戚的写的字仿造的,但是江瑜不会管这信是不是仿造的,真的假的反正只要钱途能信,威胁到了他,对自己来说都是有利的。
江瑜慢条斯理地饮茶,语气悠然:“钱老板,您说,若这封信落到二皇子殿下手里,会如何?”
钱途额头渗出冷汗,手指微微发抖:“你……你从何处得来?”
江瑜装模作样,笑而不答,只是淡淡道:“钱老板,我今日来,不是来威胁您的,而是想给您一条活路。”
钱途咬牙,自己那边的房子研究毫无头绪没有一点进展,那贴在墙上的《糖霜谱》跟天书一样,根本研究不通,既然这条路不通,那还不如…
“你想怎样?”
江瑜眸光微闪,心中有了成算看来这封信八成是真的:“很简单,白糖坊的方子,我要一份。”
“休想!”钱途怒极拍案,心中也放松了下来,竟然到了现在江瑜他还不知道这个糖方就是段家的,看来段家没跟江瑜联合起来,他们依旧互相防备,“江瑜!你真以为凭一封信就能逼我就范?!”
江瑜叹了口气,摇头道:“钱老板,您还是没明白。”他微微倾身,压低声音,“您以为,四皇子还会保您吗?”
钱途瞳孔一缩。
江瑜继续道:“严戚已经被二皇子盯上了,四皇子若想自保,总要舍弃一个,你猜猜他第一个舍弃的,到底会是谁?”
钱途浑身发冷,半晌说不出话。钱家是在三年前搭上四皇子的,除了这个传了没有几代的钱家还不至于这么快的崛起。但正因为时间短,又没有过大利益,他们的可替代性又太强,那么被舍弃的可能性就会是最大的!
至少比严戚大!
就在此时,雅间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名钱家护卫慌张闯入:“老爷!不好了!白糖坊……白糖坊起火了!”
“什么?!”钱途猛地站起,脸色铁青。
江瑜眉头一皱,目光转向窗外,果然见远处浓烟滚滚。他心中微沉——他并未安排人去烧坊,这火从何而来?
钱途怒视江瑜,咬牙切齿:“江瑜!你竟敢——”
江瑜冷声打断:“不是我。”
钱途哪里肯信,厉声喝道:“来人!给我拿下他!”
四名护卫立刻拔刀逼近,侍从迅速挡在江瑜身前,低声道:“公子,走!”
江瑜却不动,只是盯着钱途,缓缓道:“钱老板,您若现在杀我,明日二皇子就会收到这封信,您觉得,四皇子会为您报仇吗?”
钱途呼吸一滞,握紧的拳头微微发抖。
就在僵持之际,窗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一道低沉威严的声音自楼下传来——
“钱途,住手。”
钱途浑身一震,猛地转头看向窗外,只见一队重甲骑兵已将醉仙楼团团围住,为首之人,赫然是段岳!
钱途眸光微闪,心中冷笑——段侯爷,终于坐不住了。
醉仙楼外,重甲骑兵列阵肃立。
段岳一身玄色锦袍,腰间配一柄乌鞘长刀,缓步踏入酒楼。他目光扫过钱途,又落在江瑜身上,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钱老板,这是做什么?”段岳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平城动刀兵,不合规矩吧?”
钱途脸色阴晴不定,咬牙道:“段侯爷,江瑜派人窃我的白糖坊秘方,如今又纵火烧坊,您难道要包庇他?”
“偷了你家的秘方啊,”段岳挑眉,看向江瑜:“江三公子,可有此事?”
江瑜微微一笑,拱手道:“段侯爷明鉴,钱老板误会了。我今日来,不过是谈生意,至于白糖坊起火——”他顿了顿,意味深长道,“或许是有人想嫁祸于我?”
钱途怒极反笑,现在大脑发热到完全没有意识到,糖方本身的主人在眼前!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江三公子!段侯爷,您可别被他蒙蔽了!”
段岳沉吟片刻,忽而笑道,再说到白糖坊的时候加重:“钱老板,白糖坊起火,损失不小吧?”
钱途面色一僵,跟兜头浇了一盆凉水一样,完了!完全暴露了!“坊中存货尽毁,秘方……秘方也……”
段岳点头,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既然如此,不如先救火,再谈其他?”
钱途握紧拳头,目光阴狠的流连了一遍,最终只能咬牙挥手:“撤!”
四名护卫收刀退下,钱途冷冷扫了江瑜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雅间内,只剩江瑜与段岳二人。
江瑜慢悠悠地倒了杯茶,推到段岳面前:“侯爷来得真是及时。”
段岳接过茶盏,轻笑:“还是江三公子胆子大,明知钱家背后是四皇子,还敢单刀赴会。”
江瑜眸光微闪:“侯爷不也来了?”
段岳饮了口茶,淡淡道:“明明说好了的,本侯只是路过。”
江瑜笑而不语,目光转向窗外仍在升腾的黑烟:“白糖坊的火,烧得蹊跷。”
段岳放下茶盏,语气随意的猜测:“或许是钱家自己人放的。”
“哦?”江瑜挑眉,“侯爷何出此言?”
段岳目光深邃:“钱家这些年靠着独家的商路,生意铺散在各个城池敛财无数,四皇子一直拿了大头,据说这次利润给了四成算是有史以来最高的一次,所以钱途心中未必没有怨气。”
江瑜若有所思:“侯爷的意思是……钱途想借白糖一事趁机摆脱四皇子?”
段岳不置可否,只是道:“江三公子,你今日逼得太紧,小心鱼死网破。”
江瑜轻笑,对段岳说的并不放在眼里,严戚他收拾不了这小小钱家他还不能收拾了?
“多谢侯爷提醒,我当时还以为这火是你放的。”江瑜收回视线。
“怎么会?没拿到他们的秘方,我怎么舍得?”段岳摇头轻叹。
两人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姜白脸色凝重的禀报:“侯爷,江公子,刚收到消息——钱途回府后,立刻召集了府中死士!”
段岳眉头一皱:“他想做什么?”
姜白低声道:“探子回报,钱途派人去了城西的穆家。”
“穆铎?”江瑜眸光一冷,“果然是他!”
段岳起身,沉声道:“江三公子,看来钱途不打算坐以待毙。”
江瑜合上折扇,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侯爷,不如我们再合作一把?”
段岳似笑非笑:“怎么合作?”
江瑜压低声音:“钱家想借穆铎的手除掉我,我们不如将计就计——”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
“嗖!”一支弩箭破窗而入,直射江瑜面门!
“公子小心!”姜白猛地扑上前,一把推开江瑜。
箭矢擦过她的手臂,带出一道血痕。
段岳眼神一厉,身上气势一凛,厉声喝道:“杨斌!”
杨斌挥手示意,门外立刻传来整齐的拔刀声,带着数十名骑兵冲入酒楼,将雅间团团护住。
江瑜扶住姜白,目光复杂却又有些冰冷:“钱途这是要撕破脸了。”
段岳冷笑:“既然他找死,本侯成全他!”
就在此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名士兵匆匆来报:“侯爷!穆铎带人围了醉仙楼!”
段岳眯起眼:“穆铎?他一个工匠竟敢在我的地盘亲自出手?”
江瑜眸光微闪,暗自思索着钱家和穆铎的关系,低声对段岳说道:“侯爷,穆铎背后是四皇子,若我们在此杀了他……”
段岳冷笑,觉得正好为圣人献上一份“忠诚”:“正合我意。”
楼下,穆铎一改往日在工坊中工匠的不修边幅,一身戎装身后跟着数十名精锐死士。
他抬头望向二楼雅间,高声道:“段侯爷!四殿下有令,请您交出江瑜!”
段岳走到窗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穆铎,语气森冷:“穆铎,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替四殿下传令?”
穆铎脸色一沉,但仰起的头显然很没有气势:“段岳!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段岳冷笑一声,猛地挥手:“赤眉军,杀!”
刹那间,箭如雨下!穆铎大惊失色,旁侧的士兵慌忙举盾替他抵挡下,怒吼道:“段岳!你敢造反?!”
“我是圣人亲封的侯,只忠于圣人,他四皇子什么时候能替代圣人了?”段岳充耳不闻,随口回应了一句作为反击,转身对江瑜道:江三公子,现在该你了。”
江瑜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枚信号烟花,点燃后抛向空中!
“砰!”烟花炸开,绚丽的火光在夜空中格外醒目。
远处,突然传来整齐的马蹄声!一支精锐骑兵从街角冲出,直奔醉仙楼而来!
穆铎脸色大变:“江家的私兵?!怎么会在你手上?”
江瑜站在窗前,看了眼手上姜白的血液,笑意冰冷:“穆大人,今日这醉仙楼,怕是你的葬身之地了。”
穆铎咬牙,猛地挥手:“撤!”
府兵们仓皇撤退,赤眉军紧追不舍。
段岳看向江瑜,意味深长道:“江三公子,好手段。”
江瑜轻笑:“彼此彼此。”
夜风拂过,醉仙楼外火光冲天。这一夜,平城的格局,注定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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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城东郊,钱府大门被贴上封条的那天,段岳站在街角茶楼的二楼雅间,看着钱家老少被押上囚车。
“钱途倒是聪明,知道用全部家产换全家一条生路。”江瑜摇着折扇走到窗前,“不过流放岭南,跟死也差不多了。”
段岳转身,桌上摆着两份文书:“江三公子,该谈谈我们的交易了。”
江瑜合上折扇,笑容不减:“侯爷想要什么?”
“钱家的白糖方子我要了。”段岳直视江瑜的眼睛,“我需要借此献给圣人。”
“可。”江瑜开口,“不过我要钱家全部的商路。”
“这是当然没问题的,不过这一条归我。”段岳点头同意。
江瑜挑眉:“侯爷何时对经商的感兴趣了?”
“不是经商。”段岳敲了敲桌上的密旨,“我想借机彻查一下平城。这方子背后,感觉可不止四皇子一条大鱼。”
江瑜笑容微敛:“原来侯爷还有这种想法。”
“所以,”段岳推过一份文书,“方子归我,钱家的商路归你。你要给江家交代不是?”
江瑜拿起文书细看,突然轻笑:“侯爷好算计。钱家商铺遍布南北,但最值钱的漕运线路却不在其中。”
段岳面不改色:“漕运总督严戚还没倒台,江三公子胃口别太大。”
两人对视片刻,江瑜突然大笑:“好!成交!”
就在这时,杨斌进门汇报:“侯爷,不好了!钱途在半路被人劫走了!”
“什么?”段岳猛地站起,“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半个时辰前,押解队伍经过南边的树林时,被一队人马劫走。”杨斌额角带汗,“劫匪训练有素,我们死了六个差役。”
江瑜折扇一收:“看来有人不想让钱途活着到岭南。”
段岳沉着脸:“周虎呢?”
“已经带人去追了。”杨斌犹豫了一下,“还有...我们在现场发现了这个。”
她递过一块铁牌,上面刻着一个“穆”字。
“穆铎?”江瑜皱眉,“他不是已经...”
“不是穆铎。”段岳摩挲着铁牌,“是他弟弟穆铮。他这个弟弟不是工匠,是四皇子府上的侍卫统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