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宋竹西搭白恒的车回住处。
这边相对于白恒、江心月各自的住处,离高铁站更近,他俩就打算过来住一晚,次日一早出发去京市。
宋竹西和江心月坐在后座,聊了一路,确实如白恒所言,她俩真的颇有些一见如故。
江心月比宋竹西大三岁,与白恒同龄,从小到大的成长环境和宋竹西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她是独生女,亲生的,但家里重男轻女。
她妈在生她时出了意外,再难有孕,她爸和爷奶的香火梦破灭,却又碍于体制内的人言可畏没有逼着俩人离婚,可她爸妈的感情肉眼可见的变质了,她妈却把这种不睦归结到她身上……
和宋竹西一样,高考后江心月就独立出来了,在沛城财经大学读完本科后直接选择工作,留在此地。她比宋竹西幸运,遇到一位领路人,既是老师也是伯乐,让她的职场之路走得很顺利。她已经在一个挺不错的地段买了一套两居室的房子,虽是贷款买的,也还得差不多了。
宋竹西羡慕,她日常羡慕比自己优秀的人,羡慕过后就是更加努力,进门后就坐到电脑前,打算在睡前再码四千字。
真的是,一点点伤春悲秋的时间都没留。
然而开机键还没按,手机铃声就响了,一看是唐韵打来的视频。
刚接通,她炮仗一样就炸开了:“宋竹西!徐蔓夕那个小贱人回国了是不是?!”
宋竹西:“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唐韵重复,又往上炸了一个度,“我不仅知道她回国了,我还知道她组织了同学会,你是不是去参加了?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受欺负了没?”
宋竹西赶紧顺毛,唐韵听完前因后果将信将疑:“真的?”
宋竹西点头肯定。
唐韵一秒变脸,仿佛亲手打人的是她:“哦一,宋竹西,你可以啊!爽了爽了!”
再变脸:“真没想到哇,葛颖居然助纣为虐,枉你对她那么好!一巴掌打少了!怪不得叫葛颖,真是膈应!”
宋竹西哈哈笑,不得不说,唐韵在某些时候会很神奇地跟她“共脑”。
“你还笑!”唐韵指指宋竹西,“你是怎么还有心情笑得出来的?”
宋竹西:“那怎么办,要不我哭?”
唐韵叹口气:“小可怜——没事儿,别难过,你韵姐这就踹了男朋友直飞沛城去安慰你~”
宋竹西:“你俩旅游结束了?”
视频刚接通的时候见唐韵周围都是商店,以为她是在逛街,刚刚那一瞬镜头一转,宋竹西看到一闪而过的登机口指示标,才知道她人已经在机场了。
这段时间,唐韵天天给宋竹西发美照,宋竹西跟她聊的也都是趣事,那些糟心的一点都没告诉她,就是怕影响她游玩的心情。
“玩了半个多月了,”唐韵说,“是时候该回去了。”
宋竹西笑:“那你也不能还没回国就直接把‘好有钱’踹了呀,渣女!”
‘好有钱’原名郝酉乾,正是唐韵的男朋友,他听到宋竹西这话挤入镜头:“就是,宋竹西,快帮我教育教育她,告诉她有始有终的道理,怎么能把我一个人扔在国外的机场,万一我丢了呢?”
话虽这么说,但郝酉乾的神色却没一点不乐意,显然是俩人之间已经商量好了的。
唐韵把郝酉乾的脑袋推出去,对宋竹西说:“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只能牺牲他喽。”
“啊对对,朋友如手足,男人如衣服。”郝酉乾小声蛐蛐,推着购物车,放进去的都是唐韵爱吃的。
唐韵余光看到,就跟上郝酉乾,顺手放了几样他爱吃的进去,转而把摄像头改成后置,问宋竹西想吃什么,她一道买。
这镜头一转,宋竹西想问的话就没能问出口,次日中午去机场把唐韵接回来后,话题才重新续上。
唐韵带了一个登机箱过来,另外拎着一大包在机场免税店买的当地特产零食,和宋竹西一起坐在沙发上,拆了好几包轮着吃。
俩人从见面开始嘴巴就没停歇,说了一路,现在吃着喝着更不耽误接着聊。
宋竹西这才知道,唐韵是通过微信好友对话框“框框相传”知晓徐蔓夕的事的。
昨晚的“同学会”并不是徐蔓夕说的只有她们仨,徐蔓夕还叫了几个她大学时期的好伙伴,其中之一就是在校门口拍宋竹西下车的那位。
不过这几人出门晚了一会儿,遇上堵车,没赶上徐蔓夕设计的好戏。葛颖也离开后,她们才到的,就和徐蔓夕一起吃了饭,还发了朋友圈。
配文用的震惊体,“惊!当年害宋竹西笔试缺考竟然是她,当事人双方已对峙完毕一拍两散”,配图精心安排了九宫格,外围一圈姐妹情深岁月静好,有中心那张格格不入,就是徐蔓夕偷拍的葛颖离开时的背影。
大学同学只要是没删好友的都能看到。
毕竟当时造谣举报的事闹得学院里几乎人尽皆知,同班同学觉得院长判罚不公的大有人在,大家都挺关注宋竹西的考试的,结果……
唏嘘不已。
刷到这条朋友圈的人立即截图,一传十,相互打听那个“她”是谁,自然有人认出就是葛颖。
和宋竹西仍有联系的同学没把截图发给她,她是受害者,他们怕给她造成二次伤害。而后截图和一些聊天记录就被传到了宋竹西大学室友那里,云城的那位室友再转给唐韵。
唐韵那会儿正在免税店高高兴兴购物呢,指挥着郝酉乾拿这个拿那个,这个给宋竹西那个给她自己,郝酉乾只配用她剩下的。
一看到消息,唐韵气坏了,手还放在货架上的一个护肤品套装上,眼泪就流了下来。
郝酉乾吓了一跳,不明所以先哄为上,给唐韵擦眼泪:“你是不是心疼我只能用你剩下的了?那也不用哭啊,就这套,给我买了吧,我觉得挺好的。”
唐韵没什么力道地拍了他一巴掌,说明缘由后,满口都是“西西该有多难过”。
郝酉乾想了想,就建议:“要不,你把航班改了,直接去沛城?”
唐韵点头,郝酉乾便陪着她去办理相关事宜。还好他们去的是t国,唐韵又因为喜欢看t国的剧,自学了语言,沟通无障碍。就是跑腿费了点时间,过程还是很顺利的。
唐韵会第一时间赶过来,不仅仅因为她是宋竹西最好的朋友,更因为她陪宋竹西经历了全程。这件事改变的不止宋竹西,还有她。
面对院长的判罚不公,唐韵问宋竹西想不想自己讨回一个公道,宋竹西当然想,俩人就联系了律师,既然保研的名额拿不回来了,就更要让始作俑者付出代价。
可这要打官司的事一出,学院领导立即知道了,若因此上了社会新闻,对学院乃至学校来说是极其丢脸的。院长把宋竹西和唐韵叫过去,用毕业来威胁她俩。
宋竹西绝不能让唐韵受到牵连,否则她一辈子都会活在愧疚里,而且她也真的很怕不能毕业,于是法律途径被迫放弃。
唐韵就是在那个时候对什么“高级知识分子”、“为人师表”、“教书育人”等词祛魅,她也是在那个时候第一次见识到社会的阴暗面,什么公平正义在所谓的“规则”面前就是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