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看葛颖不顺眼了我跟你说,”唐韵忿忿不平,“她那个人虚荣心太重,还有些虚伪,放在特定的条件下,肯定会为了利益出卖自己再捅别人两刀。”
唐韵的话不是马后炮,在大一第一学期圣诞节,徐蔓夕送护肤套装那次她就看出来了,事后还跟宋竹西吐槽过,说的是差不多的内容。
当时徐蔓夕借着送礼羞辱宋竹西,顺带着骂了一整个寝室的人,那么烫手的东西,谁还会收?
唐韵把她那份和宋竹西的一道还给徐蔓夕后,就让宋竹西帮她敷调好的面膜。宋竹西低头给唐韵敷面膜时,另外三位室友也纷纷把东西还了回去。唐韵看得一清二楚,只有葛颖对着那套护肤品满是不舍。
大一下学期开学后,葛颖的护肤套装就换了,与徐蔓夕送的是同品牌,不过是价钱较低的一个系列,而且她在穿和用方面的消费水平也往上提了一个level。
唐韵悄悄跟宋竹西说:“可我有一次不小心看到她的手机屏幕,她在跟她妈要生活费。”
葛颖妈妈回的信息是:【上周不是刚给你打了五百,怎么又花完了?】
还有好长一段时间,葛颖总借口减肥不跟她们一起去吃饭,有时候唐韵和宋竹西就会给她从食堂打包一些回去。是宋竹西提议的,唐韵不情不愿,因为她不理解葛颖这种人,也看不上:“一个普通学生,宁愿吃糠咽菜也要把钱花在包装外表上,有必要吗?”
宋竹西还反过来劝她别说了:“个人追求不同嘛,又不是人人都像你,从小到大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
唐韵撇撇嘴,之后就再也不背后蛐蛐葛颖了。
这也是唐韵喜欢宋竹西的原因之一,她那时觉得宋竹西好像什么都看得开,有一颗对事物很包容的心,能共情别人,懂换位思考。
唐韵还曾玩笑般地问宋竹西:“为啥不对徐蔓夕也这样呢?”
宋竹西不答反问:“你又是为啥呢?”
俩人相视而笑。
后来考研复习,唐韵得知宋竹西在带着葛颖这个学渣,她忍不住重新开始叨叨:“宋竹西,你是超人吗?现在离考试还有多少时间,你居然还帮葛颖辅导?她凭什么呀,就凭跟你毫无血缘七拐八拐的亲戚关系?她配吗?”
唐韵其实气的不是宋竹西,她知道宋竹西帮葛颖就是捎带手的事,并没觉得是负担。她气的是葛颖,明知道考研对宋竹西有多重要,葛颖却只是嘴上说着抱歉,实际上能靠宋竹西的决不靠自己。
“可结果呢,农夫与蛇不过如此!”唐韵有点恨铁不成钢地戳宋竹西脑门儿,“让你好心!让你顺手!被咬了吧?疼了吧?得亏她太菜,没考上,要不然我真的会怄死!”
宋竹西拨开唐韵沾着零食渣的手指,抽湿巾给自己擦额头,笑说:“是是是,得亏她没考上,不然我也会怄死。”
唐韵把手指头在宋竹西那张湿巾上蹭了蹭,端起杯子喝口茶,又让宋竹西讲了一遍扇那俩货巴掌的场面,抱起宋竹西的“鲨bEE”抱枕,仍没解恨似的一连捶了好几拳。
唐韵捶着捶着忽然想起当初被迫放下的法律武器:“你不是录音了吗?咱们告她去,不止徐蔓夕,还有葛颖。这俩货给你带来多大的伤害啊,扇耳光爽归爽,可你也要拿到点实际的赔偿吧。而且我们都毕业这么多年了,学校就是想威胁也威胁不到我们了。”
宋竹西不是没想过,如果她现在还有个稳定的工作和稳定的收入,哪怕兜里就剩这么点钱了,她肯定也要走法律途径给她俩一个教训。
“但打官司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结束的,”宋竹西对唐韵说,两只手一高一低比了个位置,“况且现在的实际情况就是,徐蔓夕无论在经济、人脉还是社会阶层都比我高很多,她人又疯做事也不可控,你觉得真打起来,我有几分胜算?”
唐韵:“怕什么,有我给你做后盾啊!”
宋竹西:“我不是怕,而是你在淮市,离得太远鞭长莫及,重要的是你跟她本身没什么矛盾,我不想再因为我牵累你。所以,现在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到此为止,只要她们不再来惹我。我现在最需要的是工作、收入以及过好自己的生活。”
唐韵简直不能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宋竹西,两巴掌你就解气了?就这么算了?”
宋竹西伸出三根手指:“是三巴掌。”
说完又指指手机:“葛颖那么好面子的人,这下同学之间都传开了,她已经社死了。”
唐韵:“所以呢?”
宋竹西“嘶”一声:“那好吧,我再加把火。”
唐韵盯她:“加呀!”
宋竹西就在回复某位很爱八卦的同学时,顺手把录音发给了对方:【是真的,有现场录音为证】
“这才对嘛,孺子可教。”唐韵满意了,“至少也能让大家知道,主谋是徐蔓夕。虽然徐蔓夕不在乎丢不丢脸的,但至少也报复了一把葛颖。”
俩人就坐在沙发上聊到了天擦黑,唐韵也知道了宋竹西近期发生的所有事。
首先是宋伟业的死。
唐韵:“依我看,你就不应该回去,就算回去了也不该管他的后事,纯粹是给自己找气受。哎,我说真心的,你能不能把道德标准放低一点?”
宋竹西哈哈笑,把项链和修复好的照片给她看:“要是不回去,也得不到这个线索啊。”
“你不回去你弟一样会整理你养父的遗物,一样会发现,他要是记得你对他的好,他就会把项链给你寄过来。”唐韵说完,心疼地抱抱宋竹西。
她知道,即便没有亲生父母的消息作为诱饵,得知宋伟业快死了,宋竹西还是会回去的。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宋竹西的自我道德感比较高。
唐韵在和宋竹西成为朋友之后,越了解就越喜欢也越佩服她。她很清楚,宋竹西的童年、少年、哪怕成年之后,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受伤,又一次接一次地自我痊愈,就算是在这种境遇下成长起来,她那颗强大的心脏从未因此消沉,甚至依然保留着对周围人最基本的善意。
可唐韵也清楚,皮外伤都会留疤,内心的伤又怎么会说消失就不留痕迹了呢?
宋竹西拍拍唐韵:“好啦,有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听?”
唐韵坐正:“什么好消息?”
宋竹西便把濮淮左发来的另一张照片给唐韵看。
谁知唐韵关注点完全跑偏,指着濮淮左说:“这就是你那灵感缪斯?帅哇!怪不得!你新书发布了吗——不行,我要看存稿!先给我看!”
宋竹西把照片放大,只留下薛琰,放在自己脸旁:“我是让你看他。”
唐韵往沙发里靠一靠,摆摆手:“知道知道,不就是一起打篮球吗?你还真是,扎个丸子头也不碍事啊,还费那劲戴个假发。”
她说着神色和语气都变得暧昧起来:“我就说你俩超有缘,怎么样,关系进展到哪一步了?什么时候约个饭,让我见见真人?”
宋竹西无语,往上翻了个白眼,好一阵解释才让唐韵相信照片里的不是她:“你什么时候见过我碰篮球?”
唐韵笑嘻嘻:“见过篮球碰你嘿嘿。”
她说完,瞅着宋竹西的眼神,才认认真真地去打量照片里的人,发现了和宋竹西在体型上的差别,无比惊讶:“真的假的?”
宋竹西点头又摇头:“不管真假,我都挺期待见他一面的。”
唐韵也好奇得不行,连连感叹,但她首先希望是真的,双手合十举过头顶求神保佑:“一定要是真的!让家人给你撑腰,打倒徐蔓夕!”
她自己求神不算,还让宋竹西也拜一拜:“虔诚一点啊,必须虔诚!”
宋竹西只好照做。
俩人又坐了一小会儿,出门去吃晚饭。
唐韵得知宋竹西的工作也没了,气得踹了一脚路边的电线杆:“徐蔓夕,别让我碰到她!”
“你脚不疼啊?”宋竹西把她拉回身边来好好走路,“严格来说我又不是被她裁的,别气了,新工作我已经在找了。”
唐韵忽然眼眸发亮:“西西,要不你跟我去淮市吧?”
“去淮市?”宋竹西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选项,毕竟她从大学开始就想留在沛城。
“对啊!”唐韵说,“毕业那会儿我就建议你去淮市发展,但你说你喜欢沛城要留下,我就没再劝你。可现在不一样了啊,首先,你买房的存款被你养母坑去了,新工作暂时还没着落,其次,徐蔓夕那烦人精回来了啊!
“沛城这么小,又是她的地盘,以她那个性子,只要你还在这里工作生活,你即便不招她,她也会主动惹上来的,想想得多烦呐。西西,摁不死她还不能躲清静啊,天地广阔,去哪里不能生活?没有烦人精的地方空气都是香甜的。再说了,淮市有我和郝酉乾在,我俩的地盘,看谁敢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