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帘掀起的刹那,姜离的靴底在青砖地面犁出两寸深的沟壑。
腥风裹着铜锈味扑面而来,二十八盏人皮灯笼悬在穹顶,映得那些朱砂绘制的星宿图泛着血光。
";倒是省了本官翻黄历的功夫。";姜离的绣春刀擦过立柱,迸溅的火星照亮了端坐在八卦阵中的男人。
那人身着前元制式的锁子甲,三缕鼠须随着嘴角抽搐抖动,膝头横着的兵器终于露出全貌——竟是半截雕刻着欢喜佛的梁柱。
阵眼处的青铜鼎突然喷出青烟,鼎身上镌刻的《推背图》第四十二象泛起幽蓝光晕。
姜离耳畔传来系统刺耳的提示:【检测到先天八卦阵变异体,建议消耗3000杀戮值兑换破军星位】
";省着点用?";姜离嗤笑着用刀背磕飞袭来的铜钱镖,那些沾染尸油的暗器在帐幔上烧出蜂窝状的孔洞,";本官今日偏要试试硬碰硬的滋味!";
鼠须男人十指结印的速度快得拉出残影,地面上的六十四卦方位突然倒转。
姜离顿觉双肩压上千钧重担,飞鱼服上的银线绣纹竟开始片片剥落。
那些坠地的银丝尚未触地,突然化作毒蛇缠向他的脚踝。
";指挥使大人可知?";男人袖中滑出柄鎏金如意,轻轻敲打梁柱上某处隐秘的机括,";这截';降魔杵';里,熔着朱允炆亲卫的三十六根肋骨。";
话音未落,七道紫雷自灯笼坠下。
姜离旋身时扯下半幅帐幔,浸透桐油的布料遇雷即燃,在他周身化作火龙卷。
爆燃的瞬间,系统光幕突然弹出猩红的【危】字,姜离却咧嘴笑出白森森的牙——他等的就是火光遮蔽视线的这一刻。
燃烧的布幔后传来令人牙酸的机括转动声。
当鼠须男人察觉不对时,姜离的刀鞘已深深楔入震位阵眼。
龟甲纹路的裂痕顺着青砖蔓延,那些原本游走的卦象竟像被捏住七寸的蛇般僵直不动。
";玩够了?";姜离靴尖挑起燃烧的布片,精准投入青铜鼎中。
鼎内浸泡着婴胎的灯油轰然爆燃,将《推背图》的谶语烧得噼啪作响。
他甩刀震碎缠在腕间的银蛇,刀锋过处带起的气流竟将最近的灯笼吹得剧烈摇晃。
鼠须男人终于变了脸色。
他咬破舌尖将血喷在如意上,鎏金表面立即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梵文。
帐内突然响起诵经声,可那音调却像是千百人倒着念往生咒,听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
姜离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
他看到自己斩落的头颅在阵眼中沉浮,看到绣春刀生出獠牙反噬其主,甚至闻到诏狱特有的腐臭味——但握刀的手连半分颤抖都没有。
";八千。";他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个数,刀光如匹练撕开幻象,";这是你部下的人数。";刀锋劈在如意上的瞬间,帐内二十八盏灯笼同时炸裂,";算上你,刚好凑个整。";
琉璃碎裂声从梁柱内部传来。
当鼠须男人惊觉手中如意变轻时,那鎏金外壳正像蜕皮的蛇般片片剥落,露出内里森白的脊骨材质。
姜离的刀尖已抵住他咽喉,却在刺入的前一瞬陡然偏转——
沾着黑血的刀锋擦着男人耳畔掠过,将藏在梁柱暗格中的鎏金匣子挑飞。
那匣子落地时自动弹开,露出半卷泛着青光的《永乐大典》残页。
";难怪能改动京城龙脉。";姜离靴底碾住想要爬走的残页,看着那些墨字像活虫般在桑皮纸上扭动,";拿嘉靖年间的东西冒充前朝遗宝...";绣春刀突然下劈,却不是斩向敌人,而是将地面某处新浮现的卍字符一分为二,";你们这些反贼,能不能有些新意?";
鼠须男人趁机滚向乾位,锁子甲缝隙间突然射出三十六根浸泡过孔雀胆的牛毛针。
姜离竟不闪不避,任凭暗器穿透飞鱼服——却在针尖触及皮肤的刹那,周身爆开赤色罡气。
【杀戮值耗尽提示】的蓝光在视网膜上闪烁,姜离却笑得愈发畅快。
他清晰地感受到每个毛孔都在喷涌力量,那是方才故意示弱时,暗中将全部杀戮值注入奇经八脉的结果。
";该我了。";
绣春刀劈下的轨迹突然模糊,等鼠须男人反应过来时,自己左臂已齐肩而断。
更可怕的是断口处没有鲜血喷涌——所有血管都在刀气侵袭下凝固成冰碴。
男人终于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右手疯狂拍打地面某个暗格。
姜离的第二刀却停在半空。
他看见男人断臂处钻出条碧绿小蛇,那蛇额间镶嵌的翡翠正与《永乐大典》残页产生共鸣。
更诡异的是,先前被罡气震落的牛毛针,此刻正在残页上方组成个旋转的河图洛书图案。
暴雨声突然消失了。
帐外传来此起彼伏的狼嚎,那声音却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
姜离的靴底感受到某种震动,不是来自地面,倒像是......来自三百年前的土层之下。
剔除原文中【检测到萨满血祭兵器,建议...】和【检测到血祭共鸣,弱点在坤位!】这两部分与小说正文无关的内容后,小说内容如下:
鼠须男人的断臂处突然爆开一团血雾,碧绿小蛇在血雨中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翡翠蛇瞳迸射出的幽光竟将《永乐大典》残页上的墨字熔成液态,那些扭曲的墨汁沿着河图洛书的纹路倒灌进地缝,整座营帐的地面开始如波浪般起伏。
";恭请圣器!";男人嘶吼时喷出的血沫在半空凝成卍字符,他完好的右手突然插入自己腹腔,扯出段缠绕着佛珠的肠子掷向青铜鼎。
鼎中婴胎灯油与脏器相触的刹那,二十八盏破碎的人皮灯笼残骸突然悬浮而起,拼接成个倒悬的莲台。
姜离的绣春刀在罡气激荡中发出龙吟,刀身映出莲台中央缓缓升起的物件——那是柄通体漆黑的剑,剑格处镶嵌着七颗人牙,剑脊上流动的暗红色纹路竟与帐外狼嚎的声波频率完全同步。
";聒噪。";姜离直接掐灭系统提示,靴跟碾碎三块青砖借力腾空。
飞鱼服下摆扫过之处,那些漂浮的灯笼碎片瞬间燃成灰烬,却在灰烬中幻化出无数哭嚎的冤魂试图拖拽他的脚踝。
鼠须男人握住黑剑的瞬间,整条右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剑身上的红纹却愈发鲜艳,竟是从剑尖开始渗出粘稠的血浆。";此剑熔了朵颜三卫三百童男的头盖骨...";他癫狂的笑声里混着骨骼碎裂声,";指挥使的颅骨正好做剑穗!";
双刃相撞的刹那,方圆十丈内的帐篷同时爆裂。
飞溅的木屑在气浪中化作箭雨,将几个探头窥视的叛军喽啰钉死在旗杆上。
姜离虎口迸裂的血珠尚未落地,就被剑身散发的灼热邪气蒸成腥雾。
";痛快!";姜离旋身躲过横扫而来的剑气,那道黑红相间的气劲竟将百步外的哨塔拦腰斩断。
他故意卖了个破绽引对方突刺,在剑尖即将触及心口的瞬间,突然用刀柄末端的狴犴吞口咬住剑身。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中,他余光瞥见那截蛇尸不知何时爬到了永乐大典残页上,翡翠正与七颗人牙产生诡异的共振。
";原来如此。";姜离突然松劲后仰,任由黑剑擦着鼻尖掠过。
左手顺势抓起把沾染自己鲜血的泥土,朝着坤位阵眼猛地一撒——那些血珠落地竟凝成北斗七星状,与空中真正的北斗遥相呼应。
鼠须男人正要追击,突然发现剑身上的血纹开始逆流。
那些本应吞噬精血的邪气,此刻正顺着剑柄疯狂反噬他的经脉。";不可能!";他惊恐地想要撒手,却发现手掌已被粘稠的血浆与剑柄融为一体。
姜离的绣春刀就在这时凌空劈下。
刀光并非斩向敌人,而是精准劈在血纹与翡翠共振的某个节点。
黑剑发出玻璃破碎的脆响,七颗人牙接连爆裂,藏在剑脊中的三百缕童男怨魂呼啸而出,却在触及姜离周身罡气时发出解脱的悲鸣。
";该上路了。";
姜离的靴底踏碎最后一块阵眼青砖,腾空时扯下半幅燃烧的帅旗裹住刀身。
鼠须男人踉跄后退的脚步突然顿住——他发现自己影子正被二十八道冤魂死死拽住,而那些冤魂的面容,赫然是当年被他献祭的亲族。
绣春刀穿透胸腔的瞬间,男人看见姜离瞳孔中流转着星河倒影。
贯穿身体的刀气没有破坏任何脏器,却将他毕生修炼的邪功尽数震碎。
当他像破麻袋般砸在青铜鼎上时,鼎内燃烧的婴胎灯油突然化作金色火焰将他吞没。
";大人...饶...";
最后的求饶被烈焰吞没。
姜离甩刀振去血珠,看着那些随主帅阵亡开始溃散的叛军。
他故意放慢擦拭刀身的动作,让残阳将染血的身影拉长投在帅帐废墟上——溃逃的叛军回头时,正看见那道魔神般的剪影将黑剑残骸踩进焦土。
当第一颗星子亮起时,姜离从灰烬中拾起那页《永乐大典》。
那些曾如活虫扭动的墨迹此刻安静地组成幅京城堪舆图,某处宫阙的方位上,留着个新鲜的朱砂印记,看印泥成色竟不超过三日。
";驾!!";
一匹通体雪白的战马突然冲破烟雾,马背上滚落的传令兵捧出鎏金令牌:";禀指挥使,八百里加急!";令牌上沾染的却不是朱砂,而是某种靛蓝色的香料,那味道让姜离想起三年前查抄的西域妖僧禅房。
传令兵的喉结突然不正常地鼓动起来。
姜离的刀比意识更快,在对方脖颈爆开毒囊前将其挑飞。
毒烟在空中凝成个模糊的宫装女子轮廓,那女子抬手抚鬓的动作,竟与姜离记忆中某位早该死去多年的贵妃如出一辙。
";回京。";
姜离翻身上马时,绣春刀鞘不经意扫过传令兵遗留的文书匣。
鎏金锁扣应声而裂,露出半截盖着凤纹火漆的密函——那是唯有东宫才能使用的印鉴。
夜风卷起密函一角,隐约露出";壬寅宫变";四个褪色小字,落款日期却是十七日后的冬至。
残月升过旗杆时,姜离的身影已消失在官道尽头。
帅帐废墟中,那页堪舆图上的朱砂印记突然开始移动,沿着皇城水系缓缓爬向司礼监的方向。
而在三百里外的运河上,某艘悬挂着锦衣卫灯号的官船正悄悄调转船头,船舱底层的暗格里,整整齐齐码放着二十八盏未点燃的人皮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