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捧着手里的药,愣了一瞬,急忙称是,转身朝着厨房走去。
好巧不巧的,陈汐这边刚出大门,就遇到迎面而来的施鄫。
施鄫有些意外,快步上前,“陈大夫,你何时来的?”
“来了有一会儿了,夫人说施老爷出去办事,我便先行告辞,没想到这么巧。”
施鄫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上午是出去办了些事,倒是怠慢了陈大夫,不知陈大夫此次来是找老夫的?”
“不错,想着有些日子了,便过来看看施老爷,这段日子身体感觉如何了?”
“多亏了陈大夫啊,药方还是有些效果的。”施鄫笑呵呵的说道,其实陈汐开的药方和其他大夫开的大差不差,吃了也就那样。
但他还是做出感激的模样,吃的药方没什么特别,倒是另外一张,让他感觉还不错。
不说身体强壮了多少,至少心情好了。
“那就好,应该可以换药了,我已经交给了施夫人,也说明了如何服用,回头夫人应当会转交给老爷。”
陈汐想到施夫人的态度,又特意提了句,“这次的药与之前的有所不同,老爷可能没见过,若是老爷有任何疑问可以找我。”
她光说给了药,施鄫可能不会放在心上,认为和之前的中药差不多。
陈汐就这么两盒,浪费了她怕是要抓狂。
施鄫笑道,“是吗?那真是太感谢陈大夫了,既然来了,不如进屋一坐?”
“不了,我还有事,就不打扰施老爷了,告辞。”
施鄫也有事在身,她坚持要走,施鄫不再继续挽留。
就算陈汐特意说了药有些不同,施鄫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无非从一种中药换成了另外几味中药。
因为有施婉晴担保,他对陈汐还保留着几分希望,想了想,他还是去找了施夫人。
一进院子,施鄫便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施夫人见到他,脸色微微一变,很快便压了下去,起身相迎,“老爷,你怎么来了?”
“你在烧什么?”施鄫目光看向院子里的厨房。
“一些杂物罢了。”施夫人转身去倒水,“老爷,口渴了吧,来喝水。”
施鄫收回目光,接过水又问道,“我方才遇到陈大夫了,她说给了什么药在你这。”
施夫人微微一笑,“对,她说是什么补药,我瞧着和先前的没什么区别,已经拿去后厨了。”
“原来如此。”
施鄫转身便要走,像是察觉到什么,他忽然回头看了眼施夫人。
后者脸上依然带着微笑,看不出什么问题。
最后,他目光落在桌上那些瓷瓶上,“这是?”
“这是陈大夫送来的花露水,她忘了带走,我正想拿去还给她呢。”
施鄫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院子。
陈汐心不在焉的回到珍宝阁,心里一直不得劲,她摇了摇头,算了,不管了。
别人的家务事,懒得掺和。
林叶将自己在屋里关了两日,第三天清晨,他终于出门了。
陈汐几人正捧着碗吃早饭,听见开门声,齐刷刷看了过去。
林叶神色有些尴尬,他在原地踌躇了片刻,才迈开步伐朝这边走来。
陈汐朝他打招呼,“你来的正好,快来吃饭。”
林叶来到桌前桌下,石榴忙不迭上前帮他盛饭。
林叶轻咳一声,转头看向林复白,“赵兄,此地离青州府有一段路程,你差不多该出发了吧?东西可有准备好?”
“不是还有好几日吗?”林复白蹙眉道。
“早些出发的好,免得路上耽搁,误了时辰。”
青州府,听名字知就知道,两地之间并不远,马车约莫三个时辰,走路的话,也就一天一夜便到了。
林叶的意思是,万一路上发生什么变故,从而耽误了时间,所以提前两三天出发还是很有必要的。
陈汐问道,“路上不会有危险吧?”
“这个说不准,不然我也不会让赵兄提前出发了。”
陈汐拧着眉,看向林复白,“那你收拾收拾,明天就走?”
林复白想了想,点头道,“也行。”
陈汐是没法跟着他去了,这边一堆事要忙呢,而且林复白也去不了几天。
如果他不等放榜,明日出发最多七天就能回,要是等放榜,也不会超过半月。
林叶说,“赵兄不认识路的话,我倒是可以陪同前往。”
陈汐瞄了眼林叶,又看了看林复白。
这林叶咋对林复白这么殷勤呢?
林叶怔了怔,讪讪地看向陈汐,“陈姑娘,为何这样看着我?”
陈汐道,“你不用看店吗?你跟着去干啥,你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
林叶挠了挠头,脸上多了几分赧然,“我只是随口一说,我不去了。”
林复白也没什么可带的,换洗的衣裳已经带来了,幸好之前施婉晴送那么多布,陈汐做了好多。
林叶像个老妈子一样,围着林复白跟他说路上的情况。
这两日会有陆陆续续的人前往青州府,跟着他们走就是了,不必担心会迷路。
更重要的是,最好别坐马车,那段路和云锋岭的山贼不一样,那边是专门打劫来往的马车。
当然走路也会被打劫,主要还是看自身运气,只是马车被打劫的风险会高一些。
林叶道,“你可以找人结伴而行,互相有个照应。”
林复白扫了他一眼,十分赞同,“有道理。”
多个同伴就多了个挡箭牌。
林叶哪里知道他想的是这个,还觉得他很随和,要去帮他找同伴。
那三十个榜上的人,不说全认识,但同为读书人,认识几个还是有的。
林叶出去转了一圈,认识的那几个人早就出发了,就剩下一个还没走。
林叶将那名也准备去参加府试的人带到院子里,这人长得瘦弱,仿佛一阵风都能吹倒。
看起来像好多天没吃饭了,骨瘦如柴,那身锦缎青衫穿在身上,宛如披着一块床单。
林叶向两人介绍,这位病秧子叫许牧,和林叶算是旧识,小时候拜入同一个先生门下。
十三岁那年大病一场,错过了县试,后面参加了几次,可能是身子太弱了,两次在考场上晕倒,后面都因身体不适没能参加。
这次他倒是挺住了,但是考完回去,又卧病在床,躺了大半个月,这几日才稍微好了些。
他父亲原本在镇上也是个小财主,后面为了给他治病,举家搬来青州城,就住在医馆旁边。
林复白打量着眼前这个,看起来随时都会入土的许牧,嘴角微微抽搐。
“赵公子,实在抱歉,路上恐怕要麻烦阁下了,不过赵公子放心,路上一切盘缠交给我便好。”
说完这句话,中间他咳了三次。
林复白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转头看向林叶,好似在问,这就是你给我找的互相照应的人?
林叶讪讪一笑,“其他人都走了,就只剩下许兄了。”
许牧这身体情况,引起了陈汐的注意。
怎么能有虚成这样的人?关键他还能活着,他还要参加科举?
他是有什么想不开的事吗?
陈汐询问道,“许公子,你这病,大夫怎么说啊?”
“我这是娘胎带来的病,幼时便体弱多病,十三那年更是生了场大病,雪上加霜,成了这副模样。”许牧抬袖掩着唇咳了起来。
他每咳一声,陈汐的嘴角就抽一下。
真的好担心他死在店里。
“可否让我帮你看看?”
许牧怔了怔,茫然不解地看着陈汐。
陈汐笑道,“我略懂一点医术,许公子若是介意,那就算了。”
许牧挤出一个微笑,“无妨,姑娘也是一片好心,在下岂敢介意。”
许牧坐在石凳上,将自己枯瘦的手伸了出去。
陈汐将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她就是好奇这是什么病。
感受着脉象,陈汐的眉头越皱越深。
许牧已经习以为常了,每位替他诊治的大夫,都是陈汐这个表情。
陈汐松收回手,“你这的确是气血两虚,先天禀赋不足之象,恐怕也有思虑过度,劳心伤神的缘故。”
许牧无奈地笑了笑,“我一心想要考取功名,确实常常思虑过度,难以入眠。”
“那你为何还要坚持科举?”
许牧低头沉吟,似乎不太想说其中缘由。
陈汐也没多问,他这个可能还有免疫系统的缺陷,林叶说他也是个小财主了,平日里肯定没少补,还能瘦成这样,多半肠道也有问题。
加上思虑过度,负面状态叠满了,能活到现在,只能说……他爹是真有钱啊。
恰好这时周莲进来,递给陈汐一封书信。
陈汐走到一旁,打开信封看了眼,是施婉晴送来的。
大致写的让她去一趟,应该是账目核算清楚了。
林复白不太想和这个许牧同行,但许牧说要将他盘缠包了,而且还有护卫随行。
他斟酌了片刻,最终还是同意了。
有护卫,还有马车,还不用花钱,勉强能接受吧。
许牧完全不需要找人同行,但他想找个伴,因为身体的缘故,本身也没有能说得上话的好友。
哪怕是林叶,两人也鲜少联络过。
得到林复白的答复后,许牧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