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左，一开始在闵中南部的山谷里查到多少私兵？”裴月白问。
千左：“粗略估计十五万。”
“私兵分布在各个山谷，每个山谷你都一一确认了？”裴月白又问。
千左犹豫了，眉头渐渐皱起来。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似的，立刻跪下请罪，“属下失职，请殿下责罚。”
裴月白睨了他一眼，没说话，而是走到了地图边上，看着地图陷入沉思。
半晌，他转头对千左说：“重新勘察那几个山谷，务必查明白每个山谷到底藏了多少人。”
千左领命，迅速离开。
“裴宥。”
“桃源村查到的军队，尽快确定具体数量，要准确。”
裴月白这话一出，裴宥怔了片刻，然后很快反应过来。
“是，属下明白。”
裴宥一走，池南枝收起笔墨，擦了擦手上沾上的墨汁，走到裴月白身边。
“你怀疑闵中南部的军队是障眼法？”
裴月白没回答，而是指着地图上他们发现私兵的地方说：“这个地方，距离百年前的那座铁矿很近。”
“只要有心查，很容易就把二者联系起来。”
“祁王一早就料到了可能会有今天，所有在山谷里修建了很多地方，让人以为，他真的在山谷里藏了十几万私兵。”
“十几万，不是小数目，任谁都会以为这是祁王所有的兵马。”
“只要我们这样认定了，那他藏在其他地方的私兵，便安全了。”
“如果我猜的没错，从山谷转移到桃源村的私兵，不可能有五万。”
裴月白的分析听得池南枝直皱眉。
“祁王这般料事如神？”
她没有接触过祁王，只听裴月白提起过，祁王能有这脑子？
她很怀疑。
“祁王哪有这脑子。”饶是已经上了一当，裴月白也不信祁王有这脑子。
“他身边，有人在给他出谋划策。”
不过现在谁给他出谋划策已经不重要了。
闽北异动，开战在即。
“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现在不确定祁王还藏了多少私兵，你放在掖州的三万兵马够吗？”
“先等千左和裴宥的消息。”
裴月白若有所思，池南枝估计，他心中已经有想法了。
……
裴宥和千左的消息很快就送回来了。
如裴月白所料，山谷的确是用来迷惑他的障眼法。
闵中南部的群山里，虽有很多操练士兵的山谷，但仅仅只有他亲自去过的那个山谷有大量兵马。
其余的，不足两千人。
整个闵中南部的私兵，其实根本只有三万人左右。
而裴宥通过在桃源村查物资运输频率也确认了，桃源村山谷里的私兵，不超过三万人。
加上闽北现在发现的军队。
现在闵中已经暴露的，军队，仅仅五万人。
祁王真的很会藏，他从春天忙活到了夏天，就查到了三万私兵。
当真是无用。
天气越发热起来。
裴月白心头压了事，晚膳的时候浅浅吃了两口便不再动筷子。
一个人独自去了庭院中乘凉。
池南枝坐在廊下，远远的看着他的背影。
“你要是想知道祁王还藏了多少私兵，我可以帮忙。”
裴月白没有回头，坐在摇椅上跟没听到似的。
良久，他才开口，“派人打探消息太慢了，还有二十天就是万寿节，祁王很可能会在皇都和闵中同时起兵。”
其实他可以提前从扶南府抽调兵力。
但扶南府的兵力是用来防着南方边境流寇的，能腾出手来的兵马也就六万。
掖州已经驻守了三万，另外三万，是随时准备支援皇都，以防万一的。
现在的当务之急，他需要尽快确认闽中有多少私兵，想出个应对的法子。
“谁说我的法子是铺网慢慢打听了。”池南枝胳膊撑在膝盖上，双手托着脸，淡定开口。
裴月白兀地从摇椅上坐起，转过身来。
“你有法子？”
池南枝微微一笑，朝他勾了勾手指。
裴月白屁颠屁颠的就跑来了，蹲在池南枝身边，跟只哈巴狗一样。
池南枝笑着摸了摸他的脸，然后附在他耳边低语。
“炸了——！”
裴月白倏然一惊，一蹦三尺高。
“炸了？”
池南枝点头，“不出两日，你就能知道闵中到底还有多少兵马。”
“法子虽然是残忍了些，但有效。”
池南枝说得云淡风轻，可裴月白却听得倒吸凉气。
看池南枝的眼神充满的害怕。
“殿下，对敌人手软，就是给敌人递刀子。”池南枝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不信那些人不知道祁王召集他们是做什么，但他们依旧选择跟随，他们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你要是舍不得他们，那就只能被捆扎闵中，任祁王拿捏了。”
裴月白仅仅就迟疑了半刻，猛地站起来，“听你的。”
“你这就答应了？”池南枝有些惊讶。
她以为像裴月白这种在蜜罐里长大的娃，该是不认同她这样残忍且阴暗的法子的。
裴月白眨眨眼，“为什么不？”
他看着池南枝，很快就从她的眼睛里读懂了她此刻的想法。
“母后从小就告诉我，面对敌人，在战场上，要杀伐决断。”
“在生死面前，自己的命最重要。”
池南枝把他的话听在耳朵里，猛地还有些不适应。
良久她才露出一个笑容。
“我上回的话没有说完……”
池南枝脸色一僵，然后缓缓站起来，“下次再说吧。”
有些事，不适合现在说。
等闽中的事尘埃落定，她自然会主动跟裴月白说这些事。
看着池南枝的背影，裴月白心中突然空了一块。
有点难过，也有点害怕。
……
桃源村被烧了。
村后连绵几十里的山谷传来一阵阵巨响。
与此同时，闽北发现的两万兵马，同样未能幸免。
两万人马，一夜间骤减八千。
死的死，伤的伤。
被困信襄县，消息传出去却杳无音信，等了七日也没等来上头的指使。
另一边，秦臻和秦朝礼得到消息的时候刚接到祁王的密函。
十日后便是万寿节，祁王让他准备着，等他命令。
先除裴月白，后兵发皇都。
可转头就损失了接近五万人，秦臻气得面色铁青，嘴里念叨着裴月白的名字，恨不得嚼碎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