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知县汗如雨下却不敢擦,生怕见罪令百官闻风丧胆的锦衣卫,他尽量用不激怒对方的语气摆事实讲道理,“张大人息怒,附近的大夫下官都请来把脉了,许是他们医术不到家,只说皇上长途跋涉身体有些亏损,看不出别的问题。”
“还请张大人给下官一点时间,下官再去找。”
本来这事儿都要过去了,谁知羡慕师父屡立奇功的燕小六眼珠一转,想起往事拿出来卖好,“张大人,娄知县,其实咱们七侠镇有一位神医的,下官见过她用药粉退了金银二老的毒虫,不过她是个女的,您二位看要不要叫她来试试?”
邢捕头拦都拦不住,他做梦也没想到看起来憨厚老实的徒弟是这样汲汲营营之人,他钻营也就罢了,偏偏是利用朋友来给自己谋好处,哪怕燕小六提前问含光姑娘一声他也不会这么心寒。
邢捕头暗下决心,他这儿庙小,容不下徒弟这尊大佛,以后还是让小六自生自灭吧,省的再捅他这个师父一刀。
于是才有他们带人来同福客栈那一幕,朱瞻基要找含光,李寻欢和施景行要保含光,去不去她自己说了才算,谁都别想逼她做选择。
两人岿然不动,李寻欢做好动手的准备,施景行也做好欺君的准备,朱瞻基疑惑的问:“没这人吗?”
素手轻拍前人的肩膀,含光将他们的背影看在眼里,小声笑了笑,“多谢你们的维护,剩下的交给我吧。”
仙姿玉貌的姑射神人缓步走下瑶台,清冷高贵模样神圣不可侵犯,靠他们最好的结果不过是一起当逃犯,靠自己才能安然无恙。
朱瞻基情不自禁露出笑容,主动上前迎接,“你就是叶姑娘?”
含光颔首,朱瞻基温声询问:“可会医术?”
她说不懂你肯罢休吗?
含光轻笑,“略懂。”
朱瞻基侧身让开位置,绅士的请她一起出门,“那就劳烦姑娘跟在下走一趟,姑娘放心,在下定会保护你的安全。”
含光唇角微哂,她不会一直处于下风的。
李寻欢和施景行看他这副孔雀开屏的模样握拳,都是男人,谁还不知道谁?
施景行突然插话:“表弟,我和你们一起去吧,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换做平常朱瞻基一定不会拒绝表哥,眼下还是让他失望一次吧,朱瞻基头都没回的道:“表哥不必奔波,看过病人我会送叶姑娘回来的。”
出门前,含光路过燕小六,那冷若冰霜的眼神让他下意识后退几步避其锋芒,她为什么要这么看他?怪吓人的。
锦衣卫跟着朱瞻基离开,白展堂眼疾手快的把燕小六揪进来,李大嘴和郭芙蓉关门,佟湘玉坐在正中间的圈椅上重重拍案,就地升堂,“说,是不是你干的?”
燕小六满脑袋雾水,“我怎么了?”
吕秀才奋笔疾书,“知错不改,你罪加一等。”
燕小六更迷茫了,“哪来的罪?”
佟湘玉愤怒不已,“告诉他们含光会医术的人是你吧?”
知道的人就那么几个,他主动带着人来不是他是谁!
燕小六还挺理直气壮,“那咋了,我这不是为她好么,治好贵人那不就起飞了吗?”
他想说飞黄腾达,但是知识储备不过关,好在他们都听懂这个意思了。
白展堂冷笑,“还起飞呢?你光想着飞,没想过含光救不了怎么办吗?你这是要害死她!”
燕小六怀疑他在吓唬他,“有那么严重吗?”
郭芙蓉指着他的鼻子让他发誓,“你敢说没这个可能吗?”
燕小六摸头,“难道我真做错了?”
佟湘玉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谴责燕小六,李寻欢和施景行也在商量对策,他暗暗给两人透了气,让含光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四舅姥爷毫无疑问住在县衙,可施景行不应该知道,所以怎么去拜见是个问题。
施景行推断时间,“从客栈到县衙需要一炷香,加上请安、诊脉、开方,一个时辰内若她还不回来,我让追风找个案子前去探探底。”
李寻欢神色凝重,“不知道她能不能行?”
施景行强装镇定,“我们应该对她有信心。”
李寻欢摇头,“信心当然有,含光的医术绝对不止是略懂,可是皇权无情。”
施景行轻叹,他担心的也是这个,那样皎如日月的人跪皇帝并不是荣幸。
他们还在心疼含光,阿飞已经做好劫人的准备了,“走,我们去救姐姐。”
士为知己者死,阿飞的生命里除了母亲就是二哥和姐姐对他最好,甚至二哥都不如姐姐上心,他一定会把她从狼窝虎穴中救出来的。
李寻欢和施景行的忧虑在冲动的阿飞面前瞬间化为乌有,“我们只是做好最坏的打算,你怎么比我们还悲观?”
施景行怕他贸然行事反而害了含光,连忙安抚小孩儿,“我四舅姥爷还是很讲道理的,他不欺负老百姓。”
阿飞一脸狐疑的反问这个皇亲国戚,“真的?”
施景行实话实说:“不确定。”
阿飞差点炸了,“那你们还拦我?!”
李寻欢无奈,“不是说好等一个时辰吗?”
阿飞抱着断水剑坐在楼梯上,“好,那我就等一个时辰。”
……
朱瞻基让手下牵两匹马过来,笑眯眯的看着含光问:“会骑吗?”
含光拽着缰绳潇洒上马,用行动代替回答。
朱瞻基紧随其后,从同福客栈到县衙的路上不断搭讪:“刚刚那些人里谁是你的情郎?”
含光侧目,“你问这个干什么?”
朱瞻基但笑不语,含光别过头,她没有必要对‘张目’这个身份有问必答。
朱瞻基挑眉,真有性格,他主动服软道:“没有最好,有的话就断了吧。”
当太孙妃会比当臣妻更尊贵。
含光拒绝接受他的建议,客栈那两个知情识趣,该出现时出现,该消失时消失,她不排斥和他们谈一段,这个本身不是她喜欢的类型,沾了手还不好走,就怕和小的分了老的以权压人,中间的波折无疑是给自己找麻烦。
看来要变换一下策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