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载舟的句句逼问下,那刘考官句句败北。
偏生江载舟还没打算放过他,掀起袍服行礼:“臣要弹劾考官刘明德,在科举考试中徇私舞弊,打压寒门学子!”
殿内再次哗然。
江载舟从袖中取出一叠账册:“这是刘考官借着考官的名声收受贿赂的账册,请陛下过目!”
叶祈安接过账目,厚厚一叠的纸上,写着密密麻麻的来往,神色不明:“刘考官,你可知罪?”
他此前仗着同户部刘尚书的关系,在科场横行无忌,对寒门学子肆意打压,对权贵子弟大开方便之门;若是低调些倒也还好。
可这人啊,一但尝到了甜头,再停不下来了。
他在先帝在时,行事高调,甚至此次考试,和江载舟颇不对付,那些把柄,以江载舟的手段,自然是…盖不住的。
刘明德早已面如土色,跪伏在地瑟瑟发抖:“臣…臣…”
叶祈安轻轻地将账目翻至最后一页,缓缓说道:“……柳知谏,你瞧,这上面分明未曾出现过沈状元的大名。”
他的语调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戏谑,“这名单上人数众多,为何偏偏就挑中了这位状元郎呢?真是让人费解。”
柳知谏的脸色瞬间惨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觉得喉咙发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
“陛…陛下…”他终于挤出几个字,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臣…臣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他缓步走下台阶,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柳知谏的心上,“朕看你是早有预谋。沈砚辞出身寒门,无依无靠,你便以为他是软柿子,任你拿捏?”
柳知谏瘫软在地,连连叩首:“臣知罪!臣知罪!求陛下开恩!”
叶祈安在他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这软烂如泥的柳知谏:“开恩?你陷害忠良,扰乱科场,朕若开恩,如何对得起天下寒门学子?”
“来人!”叶祈安一声令下,“考官刘明德,柳知谏打入天牢,抄没家产!所牵连的书生已取得的功名作废,终生禁考!”
随着刘明德和柳知谏相继被拖了下去,一开始上来作证的书生抖如筛糠。
“皇上!皇上明鉴啊!”他突然扑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我是被逼的...是柳大人...是柳知谏逼我来的...”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他们说...说如果我不来作证,就要取消我的功名...还要让我全家在京城待不下去...”
他抬起头,目光在殿内慌乱地搜寻:“刘兄...刘尚书...你们之前不是这么说的啊...你们说只要我指证沈状元,就保我前程无忧...”
只不过随着他被侍卫拖出去,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化作一声呜咽。
叶祈安的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刘氏父子。
刘尚书神色自若,微微欠身,目光坦然与皇帝对视。
而他身侧的刘耀却已经面色发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官袍的袖口。
殿内落针可闻,方才那书生的指控犹在耳畔。
谁都知道,若沈砚辞被拉下马,最大的受益者正是这位刘家公子——本届科考的榜眼。
刘尚书整了整衣冠,稳步出列,声音洪亮:\"陛下明察秋毫,实在是令臣等仰望。\"他深深一揖,\"只是那书生所言,纯属诬陷。臣与犬子从未见过此人,更遑论指使他作伪证。\"
他抬起头,目光诚恳:\"至于刘明德,虽与臣同宗同源,但臣为官二十余载,向来秉公执法,绝不敢徇私枉法。\"
这一番话是刘尚书给叶祈安的下马威,他在赌叶祈安不敢动他。
叶祈安静静地看着他,手指轻轻敲击龙椅扶手。那一声声轻响,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叶祈安唇角含笑,目光却冷如寒霜:\"刘爱卿真是言重了。刘尚书这些年的功绩,朕从未忽视,又怎会怀疑?\"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向刘耀,\"刘榜眼能取得今日的成就,可不就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吗?\"
刘尚书刚要松一口气,却听叶祈安话锋一转:\"不过,今日既然是进士们的庆功宴,而沈状元又平白受了这等委屈,吾便做主,给他定个官职。\"
“不过,既然今天本就是进士们的庆功宴,而沈状元又遭受到了此等对待,那吾就做主定了他的官职。”
“就在刘尚书部下当个度支郎,如何?”
此前刘尚书拒绝了他的示好,那叶祈安自然不会将钱财调度的权力放在他这里。
刘尚书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之前将这权力暂时的揽在自己身上,是他为儿子准备的踏脚石。
可现在,竟是要落在沈砚辞这个寒门状元手中。
他无论如何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只能强撑着笑脸:\"陛下圣明,臣...遵旨。\"
叶祈安满意地点头,眼底闪过一丝锋芒,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
殿内烛火摇曳,舞姬水袖翻飞,乐师指尖流淌出婉转的曲调。觥筹交错间,方才的剑拔弩张仿佛从未发生过。
群臣举杯畅饮,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仿佛都在为这场盛宴欢欣鼓舞。
叶祈安高坐龙椅,手中把玩着白玉酒杯,目光却始终落在殿中那道绯红身影上。
他轻轻击掌,内侍立刻捧来一道明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内侍尖细的声音在殿内回荡,\"新科状元沈砚辞,才学出众,品行高洁,特授度支郎一职,赐京城五品官邸一座,珠宝十箱,锦缎十匹,钦此。\"
殿内响起一片抽气声,五品官邸,这是连许多三品大员都未曾有过的殊荣,更不要提,这度支郎本就是实权的官职。
其他大臣若有所思,暗自揣度着这位新贵在皇帝心中的分量。
沈砚辞上前接旨,绯红官袍在烛光下愈发鲜艳,整个晚宴上的恍惚感终于有了实感;他感受着自己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脏。
缓缓上前躬身行礼,声音清朗,在殿内回荡:\"臣,谢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