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未有让自己告退的示意,沈文伯跪在原地,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心里暗自叫苦,额头都沁出了一层薄汗。
“沈爱卿,你怎么还在这儿?”皇帝的声音悠悠传来。
沈文伯仿若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忙不迭地跪地叩头,
口中连称“臣告退”,而后脚步匆匆地退了出去 ,直至出了殿门,才长舒一口气。
沈文伯前脚刚迈出门,背影还没在宫门口彻底消失,
皇帝便不耐地一把推开怀中美人,鼻腔里溢出一声冰冷的冷哼。
“哼,拿个残次品就想糊弄朕,当朕是好打发的?”
他眉头拧成个川字,满脸嫌恶,随手将桌上的珠子丢给美人,
“拿去,赏你的。”
说罢,袍角一甩,大步迈向侧殿。
殿内烛火摇曳,一摞摞奏折在案几上堆得像小山,
他坐定,抬手捏了捏发紧的眉心,很快就沉浸在朝政之中,
只留下美人在原地,捏着珠子,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
落日余晖透过雕花窗棂,斑驳地洒落在王府的书房内。
宁怀瑾一袭月白色长袍,身姿笔挺地坐在黄花梨木椅上。
他双眼轻阖,眉头微蹙,周身萦绕着一抹凝重的气息,似是被棘手之事困住了思绪。
一旁,沈清婉与柳若烟并肩而立。
沈清婉身着浅粉色罗裙,腰间一条同色丝绦恰到好处地勾勒出纤细腰肢,
她轻咬下唇,眼中满是担忧,时不时悄悄抬眼望向宁怀瑾,
却又怕惊扰到他,只能将满心关切默默咽下。
柳若烟则一身淡蓝色衣衫,手持团扇,神色温婉,安静地候在一侧,
扇面上的水墨丹青随着她轻柔的呼吸微微颤动,与这静谧的氛围融为一体。
二人都默契地缄默不语,只静静等待着宁怀瑾开口。
片刻后,宁怀瑾缓缓睁开双眼,幽邃的眼眸仿若藏着万千思绪,沉声道:
“若烟,帮我做一件事。”
听到这话,一直悬着心的沈清婉和柳若烟,心头的大石总算落了地。
柳若烟莲步轻移,上前一步,微微颔首,声音软糯,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娇嗔:
“公子但说无妨,只要是奴婢力所能及之事,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哪怕此刻……公子想要了奴婢,奴婢也是心甘情愿的。”
说罢,她双颊泛起一抹浅浅的红晕,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眼神中满是缱绻情意。
沈清婉闻言,脸上瞬间浮起一抹薄怒,美目轻瞪,狠狠剜了柳若烟一眼。
她暗自腹诽,
这女人怎如此不知廉耻,青天白日之下,竟说出这般露骨的话来。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偏过头去,不想再看柳若烟那副媚态,
心里却莫名涌起一股酸涩滋味。
宁怀瑾轻咳一声,神色间闪过一丝犹豫,眉头微蹙,眼中满是纠结与为难:
“只是此事棘手,恐怕……需要委屈你牺牲一下名节了,这实在是情非得已之举。”
话还未说完,沈清雪便急切地抢过话头,她双颊微微泛红,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瑾哥哥,牺牲名节的事,我也可以。
我本就是你的未婚妻,生死相随,荣辱与共。
这种事,由我来做再合适不过。就不劳烦若烟姐姐了。”
宁怀瑾抬手,轻轻拍了拍沈清婉的肩膀,
微微俯身,目光诚挚地看着沈清婉,温声安慰道:
“清婉,你我有婚约一事,在这京城早已人尽皆知。正因如此,这件事你实在不宜插手。”
在这京城的大户人家圈子里,沈清婉对宁怀瑾的一片深情,众人皆看在眼里。
那些茶余饭后的闲谈、闺阁小姐们的窃窃私语,都离不开这段被传得沸沸扬扬的情愫。
所以,于情于理,这件事只能交付给柳若烟去办。
沈清婉满心失落,本已抬脚欲走,可心里那股子好奇却像藤蔓一般,缠得她挪不动步子。
一想到事关“瑾哥哥”,她终是没能忍住,又悄无声息地折返回来,
躲在门后,竖起耳朵,屏气敛息地听着屋内动静。
屋内,宁怀瑾神色冷峻,
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
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声响。
“你去安排人散布一条谣言,内容就这么说:
说我宁怀瑾哪怕是个傻子,但骨子里还是好色成性,并且愈发猖獗。”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就说我兽性大发,强行占有了你,事后还动辄打骂、肆意虐待,把你折磨得不成人形。”
沈清婉听到这话,脸颊瞬间滚烫,心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下意识攥紧了衣角。
宁怀瑾没留意她的反应,继续有条不紊地说着:
“再渲染渲染,说你清白受损,没脸见人,
万念俱灰之下,多次寻死觅活,被救回来后,一想到血海深仇还未得报,又咬牙忍了下来。”
他微微眯起眼,目光如炬,
“从今天起,你就搬出王府,摆出一副万念俱灰,决绝离去的架势。”
花厅里,烛火摇曳,柳若烟莲步轻移,款摆着纤细的腰肢,来到宁怀瑾身侧。
她微微垂首,长睫轻颤,朱唇轻抿,声音柔得好似能滴出水来:
“公子,您瞧,奴婢如今这副模样也不像是被人糟蹋失了清白的,
总觉得透着股子不真实劲儿。我想着,要是演得不像,岂不是坏了大事?”
她抬眸,眼波流转,满含期许地看向宁怀瑾,
“所以……公子可千万别误会,奴婢的意思是,能不能委屈您,怜惜奴婢,好把这戏演得更逼真些。”
好家伙,宁怀瑾直接好家伙。
这狐媚子是想来个假戏真做啊。
我倒是没问题,就怕沈清婉那丫头发飙啊。
他感觉自己实在是太渣了,不过既然都穿越了,那也要入乡随俗。
就在他的双手已经抬起,准备握住一些东西之时……
“砰”的一声,雕花木门被人猛地推开,沈清婉裹挟着一身寒意闯了进来。
她胸脯剧烈起伏,眼眶泛红,
怒目圆睁,狠狠瞪了柳若烟一眼,
而后将目光定在宁怀瑾身上,斩钉截铁地吐出两个字:
“不行!”
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尾音还微微发颤,不难听出里头藏着的醋意与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