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屋内烛火摇曳,两人一番摸爬滚打。
呼吸交错间,周遭的空气都似被点燃。
然而,宁怀瑾并非那等趁人之危的小人,一番亲昵后,动作戛然而止。
只因他发现沈清婉来大姨妈了…
文明驾驶,安全行车…
为了您和家人的安全…
请勿闯红灯…
屋外,寒风似刀,呼啸而过。
月色清冷如霜,毫无保留地倾洒在皑皑雪地上,无端添了几分寂寥凄清之感。
宁怀瑾孤身一人坐在庭院之中,冷风肆意吹打着他的身躯,好似唯有这般彻骨寒意,才能浇灭腹中那熊熊燃烧的欲火。
更重要的是,低温能让他的头脑迅速清醒,他急需静下心来复盘自己的全盘谋划。
他在脑海中反复推演,每一个细节、每一步计划,翻来覆去,覆去翻来,愣是没发现任何遗漏之处。
可即便如此,心头仍沉甸甸地压着几块大石头。
“当务之急,得尽早送娘亲和嫂嫂们离开这是非之地 。”
宁怀瑾眉头紧蹙,轻轻摇了摇头,神色间满是忧虑,
“只是她们都是一群女人,如果让她们一起走,谁能保证她们的安全?”
“不不不,眼下还不是让她们动身的好时机,北地局势晦暗不明,贸然让她们先走,说不定会出什么意外。”
还有就是沈清婉,更是让他牵肠挂肚。
她身为宰相嫡女,身份尊贵又敏感,要怎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带走?
况且,她是否心甘情愿舍弃如今的一切,跟自己私奔……
最让他忐忑不安的,是那位狗皇帝。
所有的计划,真能如自己设想的一般万无一失吗?
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有种难以言喻的不祥预感。
……
翌日清晨,天色微明。
大庆殿内庄严肃穆,殿内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若说皇宫是权力的巅峰所在,那大庆殿便是这权力的核心中枢。
大周皇帝身姿慵懒地倚坐在那威严的龙椅之上,神色平静,眼眸中却透着深不可测的光芒。
一旁的太监吴廉忠扯着公鸭嗓,高声喊道: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陈文远刚想迈出步子,站出来启奏,眼角余光却瞥见宰辅大人沈文伯已然快他一步。
只见沈文伯双手持着笏板,身姿微微躬身,态度恭谨开口说道:
“陛下,臣有事启奏。北靖王忘却皇恩浩荡,沉迷美色,性情残暴不仁,恶行累累,请陛下明察,治其罪行。”
陈文远听闻此言,心中猛地一紧,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暗自思忖:
这老东西,下手可真够狠的!
“不思皇恩”这样的大帽子都扣下来了。
不过,那位柳姑娘果真是有些通天手段,竟能让当朝宰辅都甘愿为她说话。
可他不知道,柳若烟给出的筹码是什么。
那天夜里,柳若烟离开陈府,便匆匆去了宰相府。
开出了一个让沈文伯难以拒绝的筹码——
事成后帮他寻回沈清雪,并让她成为皇帝的妃子。
甚至还把最晶莹剔透的一颗琉璃珠子送了出去。
陈文远赶紧上前一步,跟着附和:
“臣也要参劾北靖王,他不感念皇恩,哪怕是痴傻了,依旧性情残暴,致使多名女子惨遭凌辱。”
这时候又有其他官员纷纷站出来表示复议。
“陛下,臣复议,北靖王不思进取,麻木不仁,生性残暴好色,请陛下严惩。”
“陛下,此子万不可在留在京城。”
“臣,复议。”
“臣,复议。”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这里有些人的确是柳若烟或贿赂或威胁,才如此的。
但有些则是跟风的,也有讨好自己上官的,讨好宰相大人的。
皇帝的手指在龙椅扶手上轻轻叩动,指甲与金漆相击发出细微的脆响。
这个动作让沈文伯的后颈泛起凉意——
当初设计害死老北靖王的时候,皇帝也是这般敲打玉如意。
“可怀瑾毕竟是朕兄弟的孩子,是朕的子侄。”
皇帝忽然开口,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的玉珏,
“朕曾经答应过他,纵使天倾地覆,也要保他子孙富贵。”
冕旒垂下的十二道玉藻微微晃动,遮住了帝王眼中真正的情绪。
刑部侍郎突然出列,笏板上还沾着昨夜批阅案卷时溅上的墨点:
“陛下,臣听闻北疆近来多有祥瑞。冰面现出龙纹,有百姓掘得刻有天命永昌的龟甲。”
他伏跪时官袍后襟露出半截奏折,显然是早有准备。
殿内陷入诡异的寂静。
陈文远看见沈文伯的喉结上下滚动,突然明白这出双簧的精妙——
北疆现祥瑞需皇室宗亲亲往祭天,看似恩宠实为放逐。
既然皇帝把宁怀瑾当作子侄,那也算半个皇室之人。
龙纹龟甲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理由能让皇帝体面无损。
“只是...”皇帝端起茶盏,却并未饮用,“怀瑾这般模样,如何代朕巡狩?”
“正因王爷心智有损,才需沐浴天恩涤荡浊气。”
沈文伯的笏板映着晨光,在青砖地面投下细长的阴影,
“定州寒气最养神魂,何况...”他故意顿了顿,“听闻辽国又在边境有所异动。”
定州,已经离幽州很近了,沈文伯还不是太狠,没把人直接送去前线。
自前朝分崩离析,军阀割据。
石敬瑭身为河东节度使,与末帝产生矛盾后。
为了称帝,他以割让燕云十六州为条件,向契丹皇帝求救,并认了比自己小十岁的契丹皇帝为父。
自此,中原王朝彻底失去北方屏障…
而陈文远突然嗅到了更深的阴谋味道。
定州,那里离北汉与辽国都不远,
到时候让痴傻的北靖王死在边关,
既全了皇帝仁德之名,又能激起将士同仇敌忾之心。
他望向丹陛之上的天子,第一次觉得那袭明黄龙袍像是浸透了血的残阳。
龙椅上的皇帝突然坐直身子,目光如炬的盯着下面的朝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