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一建议把任小昭打杀了。
但李清然觉得没必要,陈怀安也觉得没必要。
于是王守一便将任小昭丢出飞舟,同时王德彪也宣布会把这女人从无相门开除。
毕竟任小昭算是他带进无相门的,将她逐出去的权力还是有的。
飞舟上平静下来,这小插曲不算什么大事,但所有人看陈怀安和李清然的眼神都有了变化。
无相门王德彪的巴结,还有领队王守一的尊敬,让他们不得不猜测陈怀安有隐藏身份。
比如,昆仑仙宫高徒。
再比如,昆仑仙宫高徒包养的小白脸。
有人表面尊敬心里嫉妒——都特码修仙了,居然还能靠脸吃饭么?
这该死的家伙真是让人拳头捏得梆硬呢。
不过陈怀安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些人身上,他还在想任小昭。
不是他藕断丝连,旧情爆发。
他又不是斗m,已经有了香香软软百依百顺的乖徒弟还念着那绿茶婊作甚?
他是发现,随着王守一宣布将任小昭丢出飞舟的那一瞬间。
任小昭头上的灰色气息就减少了小半。
而王德彪又说将任小昭逐出无相门,当场就把之前赐予任小昭的功法和资源全部没收。
这个时候任小昭头上的灰气已经减少到微乎其微。
就很有意思了。
本来他觉得灰色气息不是什么好东西。
灰气没了是好事,但对任小昭来说,她失去的是继续修行的机缘。
当她被逐出无相门,她的前路基本断绝,灰气也在这个时候变得微乎其微。
莫非……对升仙者来说,这灰色气息便是‘气运’?
一种另类的‘气运’,与紫气东来的紫气和金色龙气不同,只服务于升仙的特殊气运。
可都为气运为何要与真正的天地气运有所区别呢?
陈怀安望着飞舟下哭哭啼啼的任小昭眉头紧皱,百思不得其解。
“师尊~~~”
一个气呼呼七拐八绕的声音在陈怀安耳边响起。
陈怀安扭头就看到一只‘鼓起来的河豚’。
“哼!”李清然双手叉腰,鼓着腮帮闷闷不乐地说:“还在看!有那么好看么?师尊可是觉得徒儿刚刚下手太狠了?不应该折断那女孩的胳膊?要是师尊有这种想法可以直说,徒儿也可以折一根手臂还给她!”
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酸味儿。
陈怀安哑然失笑,收回目光看向李清然,李清然立马偏开头不看他,但依稀还是能从那颤动的睫毛间看到不时瞟过来的余光——这小妮子居然在观察他的脸色。
是怕被他斥责么?
“为师并不是在看她。”
陈怀安摇了摇头,望着天空,眼里闪过一抹沧桑。
“为师,是在与过去道别。”
话音落下,跟着一声轻叹,老男人的味道浓得发馊。
“和过去道别?”李清然果然被那沧桑的模样忽悠得找不着北,她凑近了些,眨巴着大眼睛好奇道:“师尊能直呼那女子的姓名,是曾经就和那女子认识吧?难道是师尊之前杀妖兽的时候结识的吗?师尊和她是什么身份?”
一连串的提问让陈怀安稍微有点儿招架不住。
“咳嗯。”他清了清嗓子,半真半假地说:
“你以前不是问为师有没有过道侣,可还记得?准确来说,这任小昭就是为师曾经的道侣,但她现在已经不是了,为师看她就是在跟她做最后的了结。”
他没法告诉李清然任小昭头上灰色气息的变化。
之前旁敲侧击过,李清然根本看不到。
他怕告诉李清然太多让李清然担心。
本身李清然就无法经常到这个世界来,若是太过牵挂他这边的事情难免会影响修炼。
“喔!想起来了!”
李清然眼中闪过一抹煞气,小声嘀咕:“可恶,刚刚就该一剑给她杀了……”
“你说什么?”
“啊,没有。”李清然笑了笑,眼珠子转动着转移话题:“就是那个抛弃过师尊的道侣吧?师尊说和过去彻底做道别…意思是以后都不会再和这个女人有任何关系,是这个意思吗?”
“没错!”陈怀安很想给李清然发个‘大聪明’奖杯。
不愧是心肝小棉袄,接话都能接到点子上。
“为师修的是清净,是中庸,是顺其自然。一切顺应本心的皆是为师的道。”
陈怀安背着双手望着天边浮云叹了口气。
“曾经为师为了那女人迷失了自己,但以后为师便是为师,再也不会失去自我。”
他又回头望着李清然的眼睛:
“爱人先爱己,在为他人绽放的时候,永远不要忘记自己不也同样含苞待放么?谁也不是谁的陪衬,不是谁的附庸。你我皆是这天地间一朵奇葩,当与春争与天斗,方能万里飘香。”
李清然闻言怔了怔。
师尊那双如古井般的眼睛里倒映着她的脸。
师尊话里的绿叶和陪衬又何尝不是曾经的她。
也正如墨书梅告诫她的话——做自己就好,不要一味的付出,强迫自己成为对方眼中最完美的那个人。也或许对那个人来说,做好自己便已是最好,再多的点缀都是多余。
“徒儿明白了。”
李清然学陈怀安的样子背着双手,和陈怀安一起站在飞舟边缘望着云卷云舒。
突然歪了歪小脑袋,隔空靠着陈怀安的肩膀,
满头青丝顺着陈怀安的肩膀落下,老气横秋地说:“那师尊就是天地间的大奇葩,徒儿就是天地间一朵小奇葩,大奇葩可允许小奇葩开在身边?”
陈怀安朗声笑道:“有何不可?”
李清然也眯着眼跟着笑。
眉眼里倒映着皆是身边之人。
她背在身后的手指轻捻着发丝,嘴角微扬,心头默默嘀咕:
——
我若盛开,清风自来。
君若长在,芬芳不怠。
…
秦岭。
秦岭八百里,云海锁千峰。千峰收骤雨,一叶显枯荣。
夏末秋初的秦岭本该生机勃勃,一片绿意。
但此刻只有黑云蔽日,妖气冲天。
黑云中心,半遮半掩笼罩着一座百丈高塔。
云层中电闪雷鸣却无法撼动那宏伟的塔身分毫。
黑塔之下,一层门口。
陨铁大门紧闭,门环在风中摇摆,不时撞在门上碰出惊响。
门前,一山丘大小的黑色巨虎盘坐。
膝盖上还卧着两只小虎。
虎王已修出半个人身,它原本正在修炼,却突然睁开眼睛。
猩红眸子中的平静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麻木和恨意。
在两只小虎懵懂的眼神中,它缓缓起身,舒展筋骨望向南方的天空。
像平时一样,它惯例伸了个懒腰。
但今天,又额外深吸一口风中的味道。
“他们…来了。”
它沉声低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