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年,七月十二日,未时
建业·孙氏府邸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落在堂内,屋中空气却显得有些凝滞。
孙坚坐在主位,手中紧握着袁术的来信,眉头深深皱起。信中的内容并不复杂,简而言之,袁术命他即刻整兵,讨伐荆州刘表。
“哼……”孙坚冷哼一声,将信函往桌上一拍,目光凌厉地扫过在场众人。
堂下,麾下大将程普、黄盖等人纷纷脸色阴沉,个个神情不善。
“主公,这袁术是欺人太甚!”黄盖第一个忍不住拍案而起,怒声道,“洛阳一役,咱们浴血奋战,折损近半,至今兵员都未补充齐整,如今却又让咱们攻荆州?!”
“不错!荆州之地,刘表稳守多年,虽非骁将,但兵多城固,此战难以速胜。袁术是把我们当做他的死士在用啊!”程普沉声道,脸上写满不满。
祖茂握紧拳头,冷哼道:“当日我们誓师洛阳,初衷乃是讨伐董贼,如今董贼势力退往长安,局势未稳,他倒好,让我们去跟刘表拼命?这分明是让我们去消耗自己!”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皆满腹怨气,甚至隐隐透出不愿奉命之意。
然而,在旁的孙策、朱治却并未表态,反倒是相互对视了一眼,最终朱治缓缓开口,声音平稳而透着理智的冷静。
“诸位息怒,话虽如此,但眼下形势,我们又岂能不战?”
孙坚抬眸,眼神沉了几分,淡淡道:“君理,你有何见解?”
朱治微微拱手,沉声道:“不论我们愿不愿意,眼下我们粮秣军械,皆依赖袁术供给。一旦拒命,断了军资,那才是真正的困局。”
“更何况,我们据江东,尚未真正立足,若贸然违逆袁术,只怕他会改换主帅,令别人接管我等兵权。到时候,不战而亡,恐怕才是最糟糕的局面。”
孙策亦点头附和:“父亲,眼下之策,唯有应命而行。袁术确有借刀杀人之嫌,但若我们能在战事中审时度势,留有后手,便未必真会受其驱使。”
众将虽怒,但听到这番话,也皆陷入沉思。
孙坚闭目,揉了揉太阳穴,心中虽早有不满,但也深知局势所限,现今确实无法撕破脸拒绝袁术的命令。
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目光坚定:“既如此,便整兵备战,十日内出征。”
黄盖、程普等人虽然仍心有不甘,但见主公已下定决心,终是沉声应道:“诺!”
此战,虽是无奈之举,却也关系到孙家未来的存亡。
风雨欲来,江东,再无退路。
同一时间,鬼谷书院的密室内烛光幽幽,照亮石壁上悬挂的舆图与棋盘,黑白子错落有致,宛如天下势局的缩影。
司马儁端坐于乌木雕刻的长案后,指尖轻敲桌面,目光落在阎圃送来的书信上,嘴角浮现出一抹满意的笑意。信上的字迹工整,措辞沉稳有力——孙坚大军即将启程讨伐荆州,一切按计划进行。
他轻笑一声,随手将信函递给身旁的司马防,语气不紧不慢:“看看吧,你的师弟阎圃,倒是懂得如何借力使力。”
司马防接过信函,快速浏览了一遍,脸上浮现淡淡笑意,目光微沉,缓缓点头:“孙家这次被袁术驱使,进退维艰。若胜,则战力大损,若败,则根基动摇……此策可谓一石二鸟。”
不远处,司马懿等人静静聆听,目光带着各自的思量。
司马儁瞥了他们一眼,目光深邃,缓缓道:“鬼谷书院的威名,不容挑战。凡是敢挡我们道路之人,皆当如孙家这般,被人驱使、被人消耗,最终自取灭亡。”
司马朗微微拱手,沉声道:“祖父此策,妙在四两拨千斤,让袁术、孙坚、刘表三方角力,待战事胶着,再决胜负。”
司马儁微微颔首,随后看向年纪尚轻的司马懿,语气缓缓:“仲达,你如何看?”
司马懿年纪虽幼,但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他看着那张密密麻麻标注着各方势力的地图,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江东若胜,袁术必心生忌惮,到时他自行会找理由削弱孙家。然若孙坚战而不溃,呵呵,那更不足为惧……如此,倒是让我们少费许多功夫。”
司马儁闻言,满意地笑了笑,点头道:“不错,袁术与孙家,终究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这乱世中孙家便如蜉蝣撼树,面对我们鬼谷书院不过是螳臂挡车。”
一旁的司马匡道:“若孙坚真能安然脱身,那他才真正值得忌惮。”
司马封冷笑:“那便让他脱不了身便是。”
司马儁轻轻摆手,示意他们静下,缓缓道:“无须急于一时。你们要记住,鬼谷书院要的,不只是江湖的敬畏,而是庙堂的权柄。天下纷乱,正是我们落子布局的最佳时机。”
烛火跳动,墙上悬挂的舆图投下深深阴影,仿佛预示着乱世即将掀起的更大风暴。
司马懿垂眸,嘴角浮现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190年,七月十二日,酉时
建业·东平酒楼
夜幕初垂,建业的东平酒楼内灯火通明,酒香混着肉香,在热闹的人声中弥散开来。二楼包厢内,孙策、周泰、徐盛、太史慈、甘宁四人围坐一桌,酒杯交错,气氛正热。
孙策端起酒杯,笑道:“子义、兴霸,来,先干一杯!这一路奔波,倒是苦了你们。”
甘宁哈哈一笑,毫不客气地一饮而尽,随即抹了抹嘴:“哪有的事?若不是许褚那家伙抢在我前头冲进酒楼,这次大乱我才懒得插手。”
太史慈哂笑:“可不是?你那性子要是能忍住不出手,恐怕酒都能不喝了。”
众人闻言,纷纷大笑,甘宁一瞪眼:“喂,子义,你这话什么意思?”
太史慈举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没什么意思,就干杯吧。”
甘宁愣了愣,旋即哈哈大笑,又是一杯下肚。
“对了。”孙策放下酒杯,目光微沉,“章安之事我听你们说了,黑水帮这帮海贼作乱不止,如今虽被打退,但难保不会卷土重来。”
甘宁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声:“黑水帮那些人就像臭虫,打散了一窝,还能再爬回来。”
太史慈却摇了摇头:“但这次的事,不只是黑水帮。他们背后还有一股神秘势力,叫‘鬼鲸’。”
孙策微微一怔,挑眉问道:“鬼鲸?”
“嗯。”太史慈点头,“根据嬴无尘的调查,这些人似乎来自倭岛,跟黑水帮勾结,专门掳人贩卖。”
孙策冷哼一声,目光凌厉:“黑水帮这群贼寇作恶多端,早就该剿了,如今又勾结外人?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随即看向周泰等人,目光一闪,笑道:“怎么样?你们几个干脆加入我孙家,江东正是用人之时!”
周泰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却并未立刻回答,而是看向徐盛、太史慈、甘宁三人。
徐盛拿起酒杯轻轻晃了晃,淡淡道:“伯符厚爱,我们岂敢拒绝?只是……我们兄弟四人漂泊惯了,一时半刻,还不想被束缚。”
太史慈点头:“不错,如今世道乱,能帮的自然会帮,可真要归顺谁,还得看时机。”
孙策闻言,哈哈大笑,爽朗道:“好!英雄所见略同。你们愿意走到哪,便走到哪,我不勉强。但记住,若哪天你们愿意投我孙家,大门随时为你们敞开!”
“那是自然。”周泰举杯,与孙策轻轻一碰。
众人正喝得畅快,忽然,包厢的门被猛地推开,伴随着一声带着怒气的吼声——
“你这臭小子,就知道喝酒!”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目光如鹰的中年男子踏步而入,正是孙坚!
孙策一见父亲,立刻露出一抹心虚的笑意,连忙站起身,作揖道:“爹,您怎么来了?”
孙坚冷哼一声,走上前来,目光扫过桌上的酒壶和肉盘,眼神一沉:“我派人找你半天,原来你躲在这里喝酒!”
孙策忙打哈哈:“哪能啊?我这不是在跟兄弟们叙旧吗?”
他随即指向周泰四人,笑道:“爹,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几位,都是江湖上的豪杰,曾救过我的性命。”
孙坚这才将目光转向周泰四人,目光沉稳,隐隐带着几分审视。
他身经百战,阅人无数,一眼便看出这四人身手不凡,气势各有不同,尤其周泰,站在那里如一座铁塔,气息内敛而沉稳,显然是久经战阵的猛将。
孙坚目光微敛,郑重拱手:“孙某多谢几位义士,救回犬子。”
周泰几人连忙还礼:“将军言重了。”
孙坚点点头,沉声道:“犬子性子张扬,虽有胆识,但也难免冲动。你们若有机会,便多看顾他一些,莫让他闯出大祸。”
周泰四人对视一眼,周泰抱拳笑道:“将军放心,伯符豪爽义气,我们自会尽力照应。”
孙坚郑重颔首:“好。”
他随即看向孙策,语气一转,沉声道:“酒喝够了,滚回去整兵!荆州之战在即,别给我丢人!”
孙策嘴角一抽,郁闷地嘟囔:“就知道打仗……”
孙坚眉头一皱:“你说什么?”
“没什么!”孙策立刻正襟危坐,端起酒杯,“爹,喝一杯?”
孙坚一把夺过酒杯,直接摔在地上:“混账!回去!”
孙策苦着脸,乖乖站起身,朝周泰四人耸了耸肩,意思是——下次再聚。
众人忍不住笑出声,目送这对父子离开。
酒宴散去,战事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