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年,七月二十四,巳时
青霄峰·逍遥派
走入逍遥派的驻地,青石路两侧,屋舍错落,弟子们三三两两地走过,或低声交谈,或静心练剑,整个门派一派宁静祥和。
嬴无尘收回目光,侧身对许褚道:“我先去拜见娘亲,巴万,你带仲康四处看看。”
许褚听闻,精神一振,满脸兴奋道:“好啊!正好我想看看这逍遥派到底有多逍遥!”
巴万咧嘴一笑,拍了拍许褚的手臂,道:“那就跟我来吧,大块头。”
嬴无尘轻笑,独自朝着山腰的一处幽静之地走去。
青竹小院
逍遥门占地广阔,门内建筑依山势而建,各有分区。而在靠近西侧山林深处,有一座清雅的小院,正是任潇潇的居所。
小院外,青竹环绕,翠意盎然,竹林随风摇曳,沙沙作响,宛如天籁。院门是极为简单的木制门扉,刻着几道行云流水般的花纹,看似寻常,却透着一丝潇洒随意的意味。
嬴无尘熟悉地走上青石小径,绕过竹林,来到了任潇潇的院落。院门依旧是那道熟悉的木门,门前竹影婆娑,微风拂过,带着山林的清新气息。
然而,他站在院门前,看着眼前的熟悉场景,嘴角微微一抽。他当然知道,自己娘亲的性格绝不可能让这处小院只是看起来那么宁静。
他缓步上前,抬手推开院门。
“哗啦!”
头顶突然有物砸落,嬴无尘反应极快,身形一偏——但还是没完全躲开,一盆冰凉的水直接浇了他半个身子!
水顺着发丝滴落,湿透了衣襟。
嬴无尘额角微跳,还未来得及反应,脚下忽然踢到了什么东西。
“咻——”
一根绳子被牵动,瞬间带动了院内另一端的机关,只听“嗖”地一声,一袋东西猛然飞了过来,“啪”地砸在了他身上——
是面粉!
嬴无尘整个人瞬间被粉尘吞没,白茫茫的一片,活像是被扔进了一个巨大的面缸里!
面粉遇水,牢牢地黏在他脸上、衣服上,甚至连发梢都沾满了一层白色的粉末。
嬴无尘站在原地,脸色一片沉静,唯有眸光微微闪烁,像是在克制什么。
深吸一口气,他甩了甩袖子,粉尘四散飞扬,呛得他微微皱眉。
“……娘亲,还是一样爱玩。”
他叹了口气,走到一旁的凉亭,随手拿起一块叠好的布巾,准备擦拭脸上的狼狈。
可就在布巾碰上脸颊的一瞬间,他忽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布料柔软,但摸起来似乎有点……湿滑?
不对劲!
然而一切都晚了!
当他放下布巾,眼前的世界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双手抹过脸颊,竟感觉到一片冰凉!
低头一看,指尖染满了漆黑的墨汁——
“……”
嬴无尘沉默了一瞬,继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此刻的他,满脸墨迹,配上那被面粉覆盖的衣衫,简直像是一个被捏坏的糊糊泥人!
“……娘的恶趣味,真是一点都没变。”
他无奈地摇头,伸手扶额,额头上那道未干的墨迹又顺势抹开,画出一道玄妙的弧线。
远处,竹林中传来一阵轻微的嗤笑声,似是有人在偷看他的狼狈。嬴无尘目光微冷,唇角却微微一勾,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意。
他轻声道,声音低沉,“娘,果然是最了解我的人。”
他迈步继续前行,想着接下来还会遭遇什么热情的欢迎,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嬴无尘离开凉亭,拍了拍身上残留的粉末和墨迹,继续迈步往屋舍方向走去。
绕过小径,终于来到屋前。
嬴无尘站定,望着眼前的木屋,心中不禁涌起一丝久违的温暖。
这座木屋不算华丽,反而带着一股独特的闲适之意。檐下悬挂着几串风铃,随风轻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屋前摆着一张古琴,琴身上落着几片竹叶,显然已经许久未曾弹奏。
然而,就在他刚走到木屋门前,忽然门内传来一声清脆娇喝——
“看镖!”
声音尖细,带着几分俏皮。
嬴无尘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抽刀横扫,刀锋凌厉,瞬间劈向那道袭来的暗器!
“啪——”
然而被斩开的并非什么杀伤力极强的机关暗器,而是一个布袋!
袋子在半空爆开,一团细腻的胡椒粉掺杂着辣椒粉!顿时四散开来!
“呛——”
辛辣的粉尘瞬间弥漫在嬴无尘周身,他一个措不及防,顿时被呛得直皱眉,鼻腔火辣,喉咙发紧,眼泪鼻水瞬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咳咳……咳咳咳!”
他连忙挥袖试图挡开粉末,可是胡椒粉和辣椒粉的威力着实惊人,即便他内功护体,仍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弄得难受不已。
“呵呵呵……臭小子,还知道回家?”
一声轻笑响起,屋门被推开,一道俏丽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来人一袭淡紫长裙,外罩轻纱,身姿曼妙,步履间带着一股慵懒随意的风情。她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肌肤白皙,眉目如画,笑靥如春风拂面。
但她真实身份却是逍遥派副掌门,嬴双之妻,嬴无尘之母——任潇潇!
这女子的年龄,实则已经四十有余,可她因常年习练逍遥门独有的养身之法,再加上天生丽质,竟比许多少女还显年轻。
“无尘,你看看你,才回来多久,就已经这么狼狈了?”
任潇潇笑吟吟地望着满脸泪痕、鼻水未干的嬴无尘,嘴角噙着一丝得逞的笑意,眼底闪烁着调皮的光芒,显然对此十分满意。
嬴无尘深吸一口气,眼角抽搐,强忍着辣意拱手:“孩儿叩见娘亲……”
话未说完,又忍不住咳了几声。
“唉,看看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是这么不经逗?”任潇潇双手抱臂,笑意盎然。
嬴无尘嘴角一抽,心里一阵无奈。
——果然,还是老样子啊!
嬴无尘强忍着辣意,拱手道:“孩儿叩见娘亲,这些年未能在您身边侍奉,娘亲可还安好?”
他声音平缓,透着些许归家的温暖,可话音刚落,任潇潇却并未回应。
她依旧站在台阶上,望着天边浮动的云彩,眉头微蹙,嘴角微微嘟起,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嬴无尘微微皱眉,轻唤道:“娘?”
“娘?”
“娘,您……是在生我的气吗?”
眼见任潇潇仍旧没反应,嬴无尘心里顿生几分忐忑。毕竟他这一走就是数年未归,虽说母亲素来性情跳脱,但万一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呢?
就在他准备再开口时,任潇潇突然轻轻自言自语了一句:“奇怪……药效应该要发作了啊,我是不是……用量少了?”
嬴无尘眨了眨眼,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药效?什么药效?”
话音未落,忽然“咕噜”一声——
他的肚子里传来一道异常清晰的异响,紧接着,一股翻江倒海的感觉猛然袭来!
——绞痛!剧烈的绞痛!
嬴无尘脸色微变,还未来得及质问,胃里仿佛有万马奔腾,肠道更是如翻滚的怒浪,痛得他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这……”
嬴无尘脸色一变,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瞪向任潇潇:“您……不会下了什么东西吧?!”
任潇潇见状,终于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笑眯眯地道:“没什么呀,就是一点点温和的清肠散,让你清清宿秽。”
“娘!!!”
嬴无尘眼角猛跳,刚要开口,忽然腹中又是一阵剧痛,整个人一个激灵,下一刻……
“快让开——!”
他猛地转身,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院外茅厕,脚下步伐快得几乎要残影叠现!
任潇潇看着他火急火燎的背影,悠哉地抬手掩嘴轻笑,眉眼弯弯,满是得意。
“呵呵,臭小子,几年不回家,当然得好好招待一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