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年,七月二十四,午时
逍遥派·青竹小院
日头渐盛,山间清风拂过青石小道,带走一丝暑气,也吹散了空气中残留的胡椒与辣椒粉的味道。
嬴无尘扶着门框,缓缓走出茅厕,一张脸写满了劫后余生的疲惫,腿脚都有些发软。
“娘……”他抬眼看向任潇潇,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无奈,“孩儿不孝,刚回来就让您老人家费心款待……”
任潇潇双手抱胸,站在台阶上,睨了他一眼,嘴角含笑,语气揶揄:“哟,这才待了一个时辰,就腿软了?娘都还没真正招呼你呢。”
嬴无尘嘴角微抽,心里暗道——这都还不算真正的招呼,那再待下去自己是不是要被整到直接卧床?
嬴无尘深吸一口气,恢复平静,开口问道:“娘,我就想知道……我到底是什么时候中的招?”
任潇潇见他终于忍不住问了,顿时眉梢一扬,轻笑道:“呵呵……其实呢,这本来可不是专门针对你的。”
嬴无尘挑眉,显然不信:“不是针对我?”
“当然不是。”任潇潇摊摊手,一副无辜的模样,“昨夜巴万、无忧、无虑三人轮值守山门……但按他们仨的性子,守夜的时候,肯定又会偷偷躲起来生火烤肉吃。”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笑得越发狡黠:“所以,娘就提前在他们的调料里,加了一点点料。谁知道你小子回来得这么巧,刚好撞上了他们偷懒!”任潇潇眨了眨眼,掩嘴轻笑,“估计昨夜你也吃了他们调过料的烤肉吧?”
“……”嬴无尘彻底无言。
难怪……难怪昨晚那烤肉的味道虽然比寻常调味重些,但并没有异样,他竟毫无察觉,便一并吃了个痛快……结果今日就成了最直接的受害者!
嬴无尘扶额,深知和母亲较真是没有意义的,他索性不再纠结,摆摆手换了个话题:“算了……娘,这几年您可还好?逍遥派一切可还安稳?”
一听到正事,任潇潇收起笑意,神色微敛,语气也多了几分正经:“一切安好,弟子也各司其职,没什么大问题。至于你的大师兄……前些年下山去了,说是要入世历练,至今未归。而你的二师姐,也关闭一段时间了。”
嬴无尘微微颔首,随后又问道:“那……爹呢?”
这话一出,任潇潇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之色,良久,她缓缓开口:“你爹……”
嬴无尘心头微紧,等待着母亲的回答。
任潇潇微微一叹,语气中透着几分无奈:“你爹……至今仍然没有消息。”
嬴无尘闻言,眸光微微沉下,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
任潇潇看着他,继续说道:“这些年,我也曾派人走访过中原,甚至亲自去打探过他的下落,可始终没有任何收获。”
她顿了顿,眼神忽然变得古怪起来,语气也莫名多了几分意味深长:“所以啊,我都怀疑了……那老鬼是不是在外面有女人了,才不回家?”
嬴无尘:“……”
他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实在无语。
他就知道,母亲的思维方式一向跳脱,这么严肃的事情,她竟然能顺理成章地扯到嬴双在外留情这种离谱的猜想上。
“娘,您就不能想点正经的可能性吗?”嬴无尘无奈道,“就算爹真的在外留情,那您当年可是逍遥派第一女侠,天不怕地不怕的任潇潇,难道还怕治不了他?”
“哼!”任潇潇闻言,撇了撇嘴,冷哼一声,“治不治得了是另一回事,但他要是敢真的在外面有别的女人……我就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逍遥掌门家法!”
嬴无尘嘴角抽了抽,暗自庆幸自己老爹不在这里,否则估计回家第一件事就得先挨一顿家法。
他索性不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转而正色道:“娘,这些年我在外头闯荡,也打探过一些关于父亲的消息,同时,也经历了不少事情。”
任潇潇眉梢一挑,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哦?说来听听。”
嬴无尘微微一笑,索性就坐下,开始向母亲讲述这几年间的种种经历。
“最初是在北地,黄巾军势大,我遇到了张松、张益两兄弟,他们的祖上世代守护着秦皇遗志,掌握着《道德经》的一本残篇。”
他一边说着,一边提着吊坠,语气透着几分感慨:“当他们看到我随身佩戴的这个吊坠时,便认定我是他们要追随的主公。”
任潇潇闻言,微微颔首,并未插话,只是继续静静地听着。
“后来,我又结识了许多忠义之士,比如典韦、许褚这些生死相托的兄弟。”嬴无尘看向门外,语气中带着一丝怀念,“许褚跟我一起回来了,迟些时候引荐给娘。可惜典韦目前在曹操麾下效命,没能一起回来。”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之后,洛阳被董卓大火焚毁,我的基业都毁了,才打算先回来一趟,途经江左时,意外遇到了爹的旧友——白昱。”
提到白昱,嬴无尘不禁轻笑了一下:“当时他还以为我是爹派去接应他的人,结果扯出了天机阁与鬼谷书院的斗争。”
任潇潇听到鬼谷书院,眉心微微蹙起,但她仍旧没有打断嬴无尘,而是继续听着。
“到了江东,我又结识了不少江湖豪杰,比如周泰、徐盛、太史慈、甘宁,还有江东小霸王孙策。”嬴无尘顿了顿,回忆起那一场场酣畅淋漓的战斗,眼神不禁带上几分亮色,“在江东,我们联手铲除了横行海上的黑水帮,还从他们手中救下不少无辜百姓……”
说到这里,他的语速不自觉地加快,语气也越来越兴奋,甚至还不时地用手势比划着。
“后来,我们追查黑水帮的来历,发现他们竟然与倭岛的鬼鲸有所勾结。”
“娘,您知道倭岛在哪吗?”嬴无尘微微前倾,神情透着几分探究,“据天机阁的情报,那地方在东海数千里之外,是一个岛屿,那里的人跟我们完全不同,他们的文字、语言、风俗都极其陌生……”
任潇潇听着,微微一笑:“倭岛……你爹当年也曾提起过,不过那地方距离太远,中原鲜有人知。”
嬴无尘点点头:“这一次,我回来就是想弄清楚《道德经》残篇的真正下落,而且也要弄明白爹的行踪。”
他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自己这些年来的种种经历,比手画脚,像个孩子般越说越兴奋,神情中透着几分久违的轻松。
任潇潇则是微微一笑,安静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眼底流露出一抹深深的温意。
这一刻,她没有打断,也没有追问,而是就这样静静地听着嬴无尘诉说着他的故事——仿佛,她的儿子,又回到了从前那个蹦蹦跳跳围着她讲述练功趣事的小顽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