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道之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只一张紫霄神雷符而已,就将僧人给劈成这般?
真的假的?
张道之向前走了两步,看着倒地不起,浑身焦黑的僧人,突然不忍直视,
“福生无量天尊,祖师爷在上,弟子真不知道他这么不经打啊!”
他将随身携带的符箓看了又看,确定刚才用掉的符箓就是紫霄神雷符。
那么问题来了。
眼前的和尚,为何如此不经打?
张道之盘腿坐在和尚身前,迅速展开沉浸式思维,
“这和尚境界的确比我高,我都能扛住的雷,他怎么扛不住?”
“难道是因为,这和尚修行只顾‘道’而不顾‘法’,导致根基浅薄?”
“那也不对啊,境界实打实的摆在这里...”
“莫非,他轻敌了?依仗高深境界,并不将我道门的紫霄神雷放在眼里?”
喃喃此处,张道之豁然开朗。
嗯,一定是这个原因!
这时,僧人的口中突然吐出一口黑气,缓缓睁开双眼,使出浑身气力紧紧握着张道之衣角,
“救...救...救我...”
张道之撇开他的手,“你先等等。”
说罢,又自顾自地思虑起来,
“我就说,这紫霄神雷,也就名字听起来霸气,实际上没什么卵用。”
“要不然,这僧人见了紫霄神雷,为何敢轻视?”
“看来,今后用此雷符对敌,还是要以量取胜,不能抠搜的...”
僧人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死死盯着张道之。
要不是他被天雷轰到筋疲力尽,只怕早已破口大骂。
我,刚刚完成三花聚顶的修士,对紫霄神雷轻敌?
还有,紫霄神雷也就听起来霸气?
您要不要听一听您在说什么虎狼之词啊?
那可是紫霄神雷!
是众生平等的大杀器啊!
还特么今后要以量取胜?
一般道教宗门,能有个三四张紫霄神雷符压阵,就足可自保无忧。
您要干什么?当豆子撒吗?
想到这儿,僧人似是再也不愿看到张道之那张脸,闭上眼,又晕了过去。
或许就连张道之都不曾想到,从今日起,他将会成为那僧人心中永远挥之不去的梦魇。
每到深夜,僧人入睡时,总会梦见张道之的面孔,而后被惊醒,说上一句,
“为什么啊?”
嗯...其实这僧人有件事也不曾想到。
张道之入龙虎山之前,天师府给弟子们上的第一课是如何修行。
然而,自打张道之上了龙虎山后不久,天师府给弟子们上的第一课,就是‘论如何建立强大的内心’...
此刻,张道之见已昏厥的僧人并无性命之忧,当下也是松了口气。
不过紧接着,他却在僧人的身上,察觉到一抹诡异的气息。
而这股气息,微弱到就算是龙虎山上的老一辈修士,也很难察觉出来。
张道之能察觉,是因为早些年被那只蜈蚣精给吓出了心理阴影。
此后也不知为何,就对这种气息,有了一种近乎天地自然的敏感。
“是妖气...”
“金山寺僧人,为何有妖气在身?”
“难道曾与妖有过亲密接触?”
张道之虽有不解,不过也并未思索下去,毕竟,借取金丹派丹药,是正事。
稍后,他将昏迷不醒的僧人收入乾坤袋中。
这乾坤袋,乃是龙虎山至宝之一,无论死物活物,都可收纳。
是类似‘袖里乾坤’的术法。
再然后,他写下一封书信:
【尔等鼠辈,竟也敢登我山门论道?真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今日吾略施小惩,望尔等知难而退,再敢登我山门,杀无赦!】
张道之写到这里,兴许是觉着不够狠,意犹未尽,又添了一笔,
【尔等若不想死无全尸,便趁早滚回你们的老巢,别在我金丹派眼前晃悠,以免脏了我金丹派弟子的眼!】
如此,张道之才算心满意足,
“甲子前天下大乱,不愿下山救世的僧人里,就有金山寺,如今盛世将至,他们却享尽人间香火,坑他们一遭,也不算冤了他们。”
“再则,我这计划漏洞百出,金山寺与金丹派不可能无察觉,不需要他们真打起来,只需金山寺僧人气急败坏之下登门挑战,引起一时乱相,便足以让我潜入金丹派。”
张道长想得很周到。
若是仅凭被劈焦的僧人与这封书信,就引起两派生死之争,不免儿戏,这也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需要的,只是一时的乱象,如此便够了。
即使金山寺僧人不敢登门挑战,也该去到金丹派问清楚情况吧?
一来二去,生了争执,就方便自个儿潜入金丹派了。
稍后,他便骑着黄牛,返回有家客栈。
打算将僧人身体放到客栈门前。
届时,只需静待局势发展。
若此计不成,只好再另寻其它法子了。
好在蓁儿那边,还能扛得住。
前往有家客栈期间,张道之又在喃喃着一些什么,
“金山寺不用说了,那帮僧人沆瀣一气,整日不去想着斩妖除魔,却偏来我道教山门论道,不就是要告诉天下人,信道不如信佛?只是我道教那些高功们,只想着做些实事,不愿与他们一般见识而已。”
“不过...也不可否认的说,佛教一些前辈,是值得让贫道佩服的,比如庐山东林寺的慧远大师,曾以一己之力,阻止北胡南下,使中原百姓免受战火涂炭,人家人品也好啊,前些年来龙虎山还给我带了见面礼。”
“至于这金丹派...也是一言难尽,前些年,蜀地闹瘟疫,他们明明有救世良方,却不愿轻易交出...这背后难保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过,却也因此让不少百姓受尽瘟疫折磨...”
“嗯...还有几年前南方道门年轻弟子联合除妖一事,也不见金丹派参与,一点儿也不懂人情世故,他们不会炼丹炼傻了吧?”
“大牛,你说呢?”
胯下黄牛闷哼两声。
见状,张道长摇了摇头,
“我就多余对你说这么多,真是对牛弹琴。”
“话说回来,这一遭,的确是我不厚道了,待救了我那妹子性命,备些薄礼,去给金丹派和金山寺赔个不是。”
“人情世故这块,咱还是挺上道的。”
黄牛又哼了两句,像是在说。
您能不能注意着点儿自己的身份?
您可是天师嘞!
......
与此同时。
金丹派,一处山洞中。
有一老者正在闭关炼丹。
忽而,他眉头一皱,掐指一算,
“龙虎山秘术紫霄神雷?”
“是谁?竟敢以奸计谋算我金丹派?难道欲引起佛道争端?”
“为何测算不出?莫非是那人使出了什么遮蔽天机的法门?来者不善啊。”
...
杭州,金山寺。
正在念经诵佛的‘法河’方丈手中佛珠,突然散了一地,
“竟有人欲谋我金山寺气数?”
“难道...是得知了我的身份...”
“是那条见过我显露法相的蛇精?”
“看来,不能留她了,需好生谋划一番...”
...
也许是当初张道之下山时,他的师叔与师兄们一语成谶。
总之,首先被心怀苍生的张天师祸祸得两大宗门,已初显端倪。
此外,天师下山的消息,经过几日的传播,已被不少人知晓。
京城。
工部营缮郎秦家。
幼年时与张道之分散的蓁儿,便被秦家收养。
此刻,蓁儿不少的闺中密友,正来秦家探望她。
面无血色的蓁儿,正躺在床榻之上,虚弱的看向眼前几位秀丽女子,吃力地问道:
“近些时日,可有什么趣闻?”
她的那些闺中密友,见她这般模样,都是心中不忍,甚至有那么两名女子,已是悄然落下泪来,
“哪有什么趣闻?如今京中议论最多的,就是你这位京城第一才女重病的消息。”
“蓁儿姐姐,您这病,当真是好不了了吗?”
“寻常医师束手无策,隐世高人也不愿干预世人生死...哪还有什么法子?”
“...”
众人听到这里,神情都不由得黯淡下来。
顿了顿,蓁儿强打着精神,再次问道:
“龙虎山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她们都知道,蓁儿有一位兄长,在嗣汉天师府修行。
“提起这龙虎山...倒是有个传闻,据说新任天师下山了,应是要接受朝廷的诰封...”
“至于蓁儿妹子的那位亲兄长...我确不知,有没有跟随新任天师一同下山。”
她们,包括蓁儿在内,都不知现任天师乃是张道之。
因为就连蓁儿,也只是知道她的哥哥长什么模样,却不知道号,此乃老天师有意瞒之。
每当蓁儿要往龙虎山寄钱或是写信,一般都是写‘玄虚子’收,这也是老天师的意思。
所以,她哪里能知道,震惊天下的‘张道之’,居然就会是他的哥哥。
此刻,蓁儿听到她们所言,竟是松了口气,似喃喃般说道:
“不来便好...不来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