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河不解,
“你是人,她是妖。”
“生而为人,却为了一只妖不惜性命。”
“为什么?”
许申冷笑一声,
“因为...你不懂爱。”
我不懂爱?
法河极其认真地开口道:
“我是和尚,戒七情六欲,不懂爱,岂不是很正常?”
许申:咦?
好像没啥毛病。
......
当晚。
白浅与张道之便去拜访城中各大印坊。
所谓印坊,就是指非官方举办的印刷书籍场所。
采用的是活字印刷术。
不算杭州县镇百姓,单单只说全城百姓,就有近五十万户。
全城印坊有八家,精通活字印刷术的工匠有百人。
在活字制作成功以后,每名印刷工匠可印刷纸张二三百张。
每张传单,只写有九个字:金山寺方丈法河是妖。
一百名工匠,一天至多也就能印刷三千张传单。
就算给白浅一个月的功夫,也不可能印刷五十万张,做到一户一张。
但三天的时间,集全城所有印坊之力,加班加点,印刷一万张,还是能够做到。
按照正常价格来说,活字印刷,在杭州,一张纸的价格,要两到三文不等。
算三文,一万张纸就是三万文,价值白银三十两,再算上各种人工与纸张本身价格。
约莫要翻十倍左右,也就是三百两。
乍一看,这个价格也不是太贵。
可是,起初,没有一家印坊,愿意接这种活。
毕竟,得罪金山寺方丈这事,可大可小。
不过,商人重利。
白浅为了许申,将家底都给掏了出来。
诚友书铺。
白浅一边翻找着各种首饰,一边向张道之开口道:
“近几日,城内因闹妖一事,书铺都没生意可做,印坊那边也因此受到牵连,数日未曾开工。”
“我这些首饰,能换三千两...看在银子的份上,他们也会帮忙。”
说着期间。
白浅忽然见张道之将一支纯金簪子揣在自己腰包里,顿时皱眉道:
“道长,您在做什么?”
闻言,张道之老脸一红,只好将那簪子又放回原地,
“你知道的,贫道很清高,贫道不贪财,对钱不感兴趣。”
“贫道只是觉着,这簪子很好看,想收藏一下。”
白浅不解。
不过就是普通的一支簪子,虽是黄金打造,可工艺并不算好。
哪里称得上好看?
“道长若是喜欢,拿着便是。”
张道之想出这样一个主意,又帮她那么大的忙。
不过区区一支金簪而已。
“当真?”
张道之话还没说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金簪又揣在自己怀里。
白浅不语,只是将其余首饰与银两收拾妥当以后,便就出门而去。
张道之紧紧跟随。
待二人来到一家当铺。
白浅敲门而入,将首饰典当完,便要火急火燎的赶往印坊那边。
刚走两步,就见张道之犹犹豫豫的徘徊在当铺门前,当即皱眉道:
“道长,怎么了?”
张道之有稍许尴尬,笑了笑,道:
“你先去,我有些私事要处理。”
白浅过于担忧许申安危,便也没多想,随后就独自一人离去。
待她走远了。
张道之忽然又敲起紧闭的当铺大门,
“掌柜的,我要当东西。”
“当什么?”
“一支...金簪。”
过了会儿。
张道之拿着五两白银,满面春风的离开当铺。
他心里暗想。
这支金簪,行价不过三四两,用了那么久,居然还能当五两。
那当铺掌柜,还说今后若想赎回金簪,需支付额外利息数十两...
当我傻吗?好不容易当出去的,我怎么可能还要赎回来?
“贫道那么聪明,怎么可能犯傻。”
“倒是那当铺掌柜,有点儿傻。”
...
晚些时候。
白浅按照张道之的意思,让那些印坊加班加点印刷传单以后。
便返回诚友书铺。
见坐在铺子里喝着茶水,一脸笑意的张道之开口询问道:
“事情都办妥了?”
白浅点了点头。
张道之又抿了口茶,心情似乎很不错,
“待传单印好,你去将那些传单,散到各家各户。”
白浅有些不太放心,
“能成吗?”
能不能成,张道之也不清楚。
只是,这是目前,他们唯一能做得事情。
“尽人事,听天命吧。”
张道之笑呵呵道:
“你们杭州城的当铺还真是实在,就你那些首饰,竟是能换三千两。”
白浅呵呵一笑,
“实在?那些首饰,就算能换万两也值。”
闻言。
张道之突然吐出一口茶水,目光呆滞的询问道:
“那你给我的那支金簪...”
白浅很实在的说道:“那支金簪,虽说雕刻工艺一般,可至少也能换上百两。”
上百两?
我尼玛。
当铺这么黑吗?
白浅忽见张道之表情有些古怪,试探性问道:
“道长,您不会将妾身赠予你的那支金簪给典当了吧?”
张道之面色尴尬,强颜欢笑道:
“怎么可能,贫道又不是贪财之人,贫道是真的喜欢那支簪子,与值价几何无关。”
白浅点了点头,稍稍放下心来,
“那簪子,本身价值不高,不过因为是前朝物件,若是遇到个赏识的人,能换百两不止呢。”
“咦?道长,您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您别吓我...”
“...”
前朝物件?
古董啊!
妈的。
那当铺掌柜的,一定会在背后偷偷骂我傻逼!
此刻,当铺里。
今日掌柜的心情很好。
不仅给铺子里的工人多发了些赏钱,还专门从风月楼里叫了些鸡,吃得很香。
吃得时候,这掌柜的还在想。
要是这世上,能多几个像白浅和张道之这样的...好人,就好了。
后来。
掌柜的因为吃鸡一事,患上了霉疮。
......
几日后。
金山寺。
法河正在闭关。
忽而,有僧人来此,将白浅印刷的传单交予法河手中。
当他见到纸上墨字时,浑身都在发颤,
“白浅!”
“贫僧好生,本欲留你到五更,可你偏要早死,就莫怪贫僧了!”
如今,别说城中百姓,就连金山寺里某些和尚,都在偷偷议论这传单上的文字,
“金山寺的法河方丈,会是妖?假的吧?”
“法河方丈若是妖,官府怎会将除妖之事交给他?一定是假的!”
“我看不一定,万一是官府与法河沆瀣一气呢?”
“毕竟,官府就那尿性,巴不得赚咱们老百姓的钱,又怎会死心塌地的为咱老百姓做事?”
“...”
“咱们方丈是妖?哪里传出的谣言?”
“方丈怎么可能是妖呢?一定是假的!”
“就是,方丈是咱们金山寺上任方丈亲自带回山上的,不可能是妖!”
“对,不可能,不可能...”
“万一呢?”
“...”
法河即使不用想也能猜到他们会如何去议论。
毕竟,人心可畏。
待前来送传单的僧人离去。
房间里只剩他一人时。
他盯着丹炉里的火焰怔怔出神。
良久,他忽然伸手探进丹炉,
“先天之丹未成...”
“即使此丹为半成品,我服用之后,同样可大涨修为。”
“再则,她怀有身孕,乃是如今最为虚弱之际...”
半日后。
他让人散出消息,
“告知城中百姓,就说...”
“贫僧已将妖孽捉住,三日后,请他们同来金山寺,共睹贫僧除妖!”
“让知府大人,将那许申带来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