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李家庄村的那些蔬菜大棚,可是长势喜人。全村几乎没有清闲的人,男男女女不是忙着粉格子生意,就是管理大棚菜。
冬天到了。
在石桥镇技术人员的指导下,大棚都盖上了厚厚的草帘子。
耿老二家种的韭菜已经割了一茬,几畦芹菜也已卖完了,他又重新做了补种,收获满满,他为自己添置了一身新衣服,精神了许多。
耿老二忙完活计,来到水缸边,舀起一瓢水喝了几口,水缸中的水面里,映出了他的面容,晃动的很,面容有些变形,还不算老,耿老二对着水面笑了笑,回到屋里,拿出儿子用的雪花膏,抠出一大块儿来,在脸上使劲擦了起来,黏糊糊的,好香,他用手在头上又抹了抹,没有浪费一点儿,伸手掏了一下衣兜,还有几十块钱。这么多年,衣兜比脸蛋还干净,如今卖菜了,总有些结余。
他哼着小曲向村里走去,腰杆儿挺得笔直,现在他终于可以昂头去小卖部了,看谁还敢小瞧自己,今天我就去买东西,我耿老二也是个有钱的人了。
他兴奋地想到以后自己买东西时的场景,众人都会投来羡慕的眼光,特别是那个杨寡妇,她以后可能就是自己的女人了,别看先前连正眼都没看过自己,不就是一个开个小卖部吗?现在我耿老二也是有钱人了,大队书记算个什么东西啊,敢碰我的女人?耿老二有些飘飘然,径直走到杨寡妇的小卖部。
“来包烟!”,耿老二眯哄着眼睛,旁若无人,色眯眯地盯着杨寡妇,小卖部飘满了雪花膏的香味。
“哎呦,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总赊账的耿老二,今天怎么了?今天变土豪了?舍得买烟卷了,不容易啊!”,杨寡妇拿包烟凑了过来。
“看,我现在有钱,你知道不?这是十元大团结!你看怎么样?”耿老二拿过烟,摸了一下杨寡妇的耳垂,嘻嘻地淫笑起来。
杨寡妇拿过钱,照着耿老二的脸蛋甩过一巴掌,“去你的吧!瞧你那德行,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滚!钱就不找了!”。
耿老二捂着发烫的脸,慌忙夺门而出,头却重重地撞在门框上,引来众人哈哈大笑。
“啥人啊?还翻脸了,真他妈的晦气,这烟卷,里外里花了十块,也太贵了!”,耿老二少了来时的兴致。
他把烟拿到鼻子前闻了又闻,嘿嘿笑了两下“,自己也没算白来,这十元钱花的还算值得的,自己不是还摸她一下耳垂吗?”。
耿老二倒有些高兴,脚步也轻快了许多,“人们不都是说,打是喜欢骂是爱吗!杨寡妇或许就是这个意思,有钱就是好!我还要多种点儿菜”,他边走边自言自语。
李家庄村成了远近闻名的富裕村,每天清晨,在村里通往公路的那条土路,男人们骑车鱼贯而出,驮着一包包粉格子到市场去卖,一队队收菜的小贩儿,也都赶着时间到村里挑选各自钟爱的新鲜蔬菜,盼望着一天的收获,来往的人流似一道美丽的风景,比大集日子毫不逊色。
李志荣工作表现突出,被信用社提升信贷员,她要管理几个村庄的贷款和代办站监督工作,每天她都要奔波在那些熟悉的乡村土路上,长时间阳光的照射,让她的脸变得有些黝黑,可是俊俏的面容依然光彩照人。
多少同事都想给他介绍对象,她都婉言谢绝,不是自己多么清高,而是心中依然装着那些沉甸甸的往事,再好的男人也难以占据张义在自己心目中的位置。
今天的天空晴朗无比,空气有些冷,她穿上那件咖啡色的外衣,来到自己的村庄,村外那一排排整齐的大棚间,有好多人,大棚里各式各样的蔬菜有的已收获在即,有的正在吐纳新芽,虽然是冬天,那些薄膜里却有着满眼的春色。
她来到二婶红英家的大棚里,在大棚里,二婶正和一个姐妹说着豆角的长势,不时地嘴里还带着几句坏话,谈笑中还是那么爽朗,看到志荣,二婶从大棚里走出,还未关好棚门,一连串的笑声在方圆十米都能听得到。
“你啥时候来的?今天没上班吗?你看我侄女儿长得多标致,那可是吃公家饭的,可有出息了”,红英不停地给姐妹讲,好像别人都不认识自己似的“。都一个村庄的,我还用你介绍?”。唠嗑中,对方点着红英,眼睛看着志荣,也跟随着笑了起来。
“我有点工作上的事,顺便看看咱庄的蔬菜大棚怎么样”,志荣拉着二婶的手说,其实小时候自己特别讨厌她,现在还有些敬佩了。
“志荣,二婶告诉你,丽梅来信了,说是和老板去南方进货去了,进了好多鞋,过段时间要带着男朋友一起回来,她可想你了”,红英兴奋地说。
“是吗?我也好想她的,好长时间也没看到她了”,志荣感到好高兴。
“你男朋友谈的怎么样了?这回可要好好看看,别像那个人,要不二婶给你参谋参谋?我看人可准呢!”,说完红英就大笑一顿。
“不用了,二婶,我心里有数”,志荣羞涩地低下头,连忙告别二婶转头又回了单位,她不愿别人提及自己的婚事,张义虽然娶了别人,可自己总是念念不忘,路上,她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张义,乔月是个好女孩,可又遇到这样的打击,张义肯定很难的,那次到信用社取钱,志荣透过他的眼神断定他遇到了难事。可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一路上,她想了很多张义对自己的好处。
志荣来到镇上,想到工商所问问,可就是没有那个勇气,在工商所门口,她徘徊了好长时间,进出的行人里,没有张义的影子。
“你是找张义的吧!我见过你”
一个身材不高的中年人过来对志荣说,“奥,我想问问张义,现在他怎么样!我们是同学”,志荣忐忑地说
“哎,还能怎么样?媳妇病了,他也辞职了,怎么劝也挡不住,也别怪他,谁能受得了那些事,真难为他了,刚结婚两天啊!”。
我姓高,原来是我俩是好朋友,老高一边说,一边自我介绍。
志荣一下子就蒙了,张义去哪里了?她没有再问,向老高连连说了几个谢谢,骑车离开了工商所。
“都是我害了你,你要是不为了我来到石桥镇,就不会发生这些事!”,志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用手使劲敲打着桌面,一脸的懊恼和悲伤。
“我一定要知道他去哪里了,哪怕对他说声道歉的话也好”,志荣心里有着一种愧疚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