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语柔震惊地瞪大了双眼,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雪棠,下意识地拼命摇头,惊恐地说道:“不、不要……”
这是何等的屈辱。
她怎么能,在旁人的注视下,像狗一样地从这里爬出去呢?
雪棠却笑了:“当初你让我爬进东院的时候,不是笑得很开心吗?我只是让你也尝一尝那样的滋味,你却不愿意了。不愿意就算了,那这身契,我便收回来了。”
“等等!”
沈语柔盯着雪棠手中那张薄薄的纸,内心痛苦地挣扎着,如今她的身契捏在雪棠手里,若雪棠不放她出去,往后她还不知要受多少屈辱折磨。
只熬过今日这一遭,她便可自由了……
“我、我爬就是。”
沈语柔闭了闭眼,认命般地叼住了雪棠手中的身契,转过身,朝门外爬去。
烈日炎炎,沈语柔的膝盖跪在滚烫的青石上,缓慢地往前挪去,时不时有路过的丫鬟小厮停下来,好奇地望着她,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这是怎么了?”
“听说是弄坏了郡主的花,郡主罚她呢。”
“可不是为了这个!”绒花嗓门高,嘴皮子又伶俐,很快就将沈语柔的身份还有她曾经做过的那些事对府里的下人们讲得清清楚楚。
“当初她设计陷害郡主,害得郡主被赶出家门,差点冻死在街头。之后又仗着自己侯府夫人的身份对郡主百般羞辱。比起她当初做的那些恶事,郡主如今对她做的,已经算是很仁慈了。”绒花睨着低头往前爬的沈语柔,只觉心里十分痛快。
那些看热闹的下人们听了绒花的解释,这才知道了事情的全貌,忍不住对沈语柔指点起来。
“真是活该,我若是郡主,就该把她留在府里磋磨一辈子,才解气呢!”
“她把沈家害到这地步,那苏氏竟然还愿意要她,啧啧……”
“到底是亲母女,郡主以前对苏氏再怎么好,苏氏还不是满心只有她这个不成器的亲女儿。我都替郡主觉得不值……”
沈语柔听着周围的议论声,头埋得更低了,她不敢去看那些人讥讽鄙夷的眼神,她只想快些,快些爬完这长长的路,那样她就可以解脱了,她就自由了。
沈语柔的掌心很快就被凸起的石子磨出了血痕,滚烫的日光将她的脊背晒得如同火烧一般。而雪棠自始至终都没有出来看过她一眼,这让沈语柔更觉得无比屈辱。
在看见王府大门的那一刻,沈语柔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
若是她早知道雪棠会做郡主,会成为尊贵的平南王妃,她当初就不会对雪棠肆意欺辱。
可是一切都无法回头。
她自己做下的事,终究要由她自己来承担。
……
打发了苏氏母女,王府里都清静了许多。
快傍晚时,楚熠来府上探望雪棠,还给她带了好些拨浪鼓之类的小玩意儿,说是给他外甥玩的。
雪棠忍不住说道:“还有好几个月才生呢。”
“从武学府出来,刚好看到有人卖这个,就买来了。”楚熠挠了挠脑袋,“姐姐先留着,到时候我再给外甥买新的。”
绒花撇嘴道:“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男孩儿?”
楚熠道:“男孩女孩都好,怎么,你不喜欢男孩?”
绒花嘁了声:“若日后我生个男孩像你,可了不得了,家里要翻天了。”
兰心端着茶点进来,听见这话,忍不住笑出了声。
楚熠却红了脸,别别扭扭地从怀里拿出个钱袋模样的锦囊,递给绒花:“喏,送给你的。”
绒花接过来,打开一看,顿时两眼放光。
竟是一袋沉甸甸的金子!
“你、你送我这个干嘛。”绒花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了声。
“你不是最喜欢金子了吗?”楚熠抿唇道,“往后家里的金子银子都是你的。男孩也好,女孩也好。总归是我们的孩子,我都喜欢。”
绒花还在愣神,雪棠笑着推了她一把:“熠儿这是问你,愿不愿意嫁他呢。”
“啊?”一向伶俐的绒花这会儿却有些呆呆的,只涨红了脸,抿唇看着楚熠。
好在这时裴知予回来了,听见里头的谈话,不紧不慢地说了句:“陛下如今身子不好,若要办喜事,可要尽快。”
在大周,若有国丧,则举国守孝三年,不得操办喜事。
绒花听了这话,才回过神来,急忙喊道:“我嫁!”
楚熠笑了起来:“那我这就回去准备!”
雪棠看着脸颊红红的绒花,打趣道:“绒花长大了,一转眼,也是要做新娘子的人了。”
“郡主!”绒花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郡主别打趣我了。”
雪棠笑道:“往后该唤姐姐了。”
说着,雪棠便对裴知予说道:“到时候就让绒花在王府出嫁,日子紧,嫁衣什么的也该准备起来了。”
裴知予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下:“就让下人们帮着操办吧,你身子不便,该多歇歇。”
“哪就有这么娇气了。”雪棠低头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我还能做好多事呢。”
裴知予看了绒花一眼,绒花识趣地带着兰心出去了,还体贴地关上了房门。
裴知予抱着雪棠走到桌案前坐下,让雪棠以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他怀里。
“那便请夫人教我写字吧。之前在家书里,夫人答应过的。等我回来,就跟夫人学小楷。”裴知予含笑在她耳旁说道。
说着,他便提笔蘸了墨,让雪棠握住他的手,慢慢地在纸上写下字来。
男人的手掌很大,雪棠几乎握不住,只能稍微用了些力气,让裴知予顺着她的力道落笔。
夏日本就燥热,两人又挨得极近。雪棠清晰地闻到男人身上好闻的松杉香气,心跳不由加快。
“夫人走神了。”
裴知予低哑的声音沉沉落下。
“我……”
雪棠刚张了张口,就被裴知予的唇瓣堵住了声音。他稳稳地抱起雪棠,一面动情地吻着她的唇,一面往身后的床榻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