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很大，肖成昆估计，这山里妹可能是头人或者山寨长老的女儿。
山里妹在一把椅子上坐下，让一个妇人拿了一本书来，对肖成昆道：“你读一下。”
那是一本旧书，封皮上，写着三个字：竹年纪。
肖成昆打开，是一本历书。
“竹年纪，老祖说，老祖的老祖，穿着蓑衣，带着砍刀，背着火种，牵着黄狗，在月缺之山，立下了寨子……他砍掉了一百棵火壳树，一百棵黄藜树……月圆的时候，打死了虎，月落的时候，打死了狼……”
这本书，是这山里妹的老祖宗关于先祖的记述，还蛮有趣的。
肖成昆先是站着念，后来直接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了。
边上的妇人本来要喝叱他，给那山里妹阻止了。
山里妹名叫凤瑶，不识字，但这本竹年纪，她从小听阿妈背给她听，能倒背如流。
肖成昆念得对不对，她清清楚楚。
她好奇的看着肖成昆，这个平地人，生得秀秀气气斯斯文文，偏生胆气不小，不害怕，不哭喊，念着书，反而越念越上劲，倒是有点意思。
竹年纪并不长，前后加起来，大约也就是五六千字，和道德经差不多。
肖成昆翻到最后一页，还颇有些意犹未足。
他合上书页，看向凤瑶：“姑娘，书读完了，还有吗？”
他这个要求，明显让凤瑶有些儿无语。
旁边站着的妇人喝道：“大胆。”
凤瑶摆摆手，对肖成昆道：“成先生，你是我买来的猪崽，但我可以不把你当猪崽，而是请你当我弟弟的先生，教他识字，你愿意吗？”
“可以啊。”肖成昆道：“不过我有要求，我每天要吃肉，喝酒。”
“大胆。”旁边的妇人喝叱。
凤凰又摆摆手，道：“可以。”
“成交。”肖成昆把腿架起来：“把你弟弟叫来吧，另外，现在有新茶了吧，泡杯茶来喝啊。”
这还有架子了。
妇人怒目，凤瑶却没有发怒，她对那妇人道：“三嫂，给成先生泡茶。”
“不要她泡。”肖成昆摇头。
“为什么？”凤瑶好奇。
“茶为青君子，最爱细妹子。”肖成昆慢悠悠的道：“她太老了，她泡的茶，没有韵味。”
“你……”
那妇人勃然大怒。
肖成昆却根本无视于她，看着凤瑶，道：“姑娘，你给我泡吧。”
凤瑶看着他，肖成昆也回视着她。
凤瑶没从他眼光中，看到半点胆怯。
好一会儿，凤瑶点点头，道：“好，我给先生泡茶。”
她真个起身，亲手给肖成昆泡了茶来。
肖成昆喝了一口茶，赞道：“香，姑娘，把你弟弟叫来吧，看在这杯茶上，如果你弟弟不是太笨的话，我会认真教的。”
“多谢先生。”凤瑶居然还道了谢。
“这妹子，素质不错啊。”肖成昆暗想：“不过身上有功夫，辣起来，应该也是个野辣椒。”
凤瑶打发那妇人，把她弟弟叫了来。
这是一个大约十一二岁的男孩子，黑瘦，精神头不错。
“这是我弟弟，凤鸣。”凤瑶介绍，又对她弟弟道：“凤鸣，这是成昆成先生，以后，由他教你识字，你给成先生行个礼。”
“我不。”凤鸣头一昂。
“你敢不听话。”凤瑶凤目圆睁。
她对肖成昆非常耐心，但对上弟弟，瞬间暴脾气就上来了：“信不信我揍你。”
“哼。”凤鸣明显有些怕，却还是昂着头。
“给先生行礼。”凤瑶挥起巴掌。
“等一下。”肖成昆插嘴。
他看向凤鸣，道：“凤鸣，你不喜欢读书？”
“读书有什么用？”凤鸣小脸上满是不屑，挥着小拳头：“男人的力量，来自拳头，而不是书本。”
“你……”
凤瑶再又挥起巴掌。
肖成昆摆手阻止她，看着凤鸣，道：“你现在有多大的力量，能有一百斤不？”
凤鸣顿时觉得受了羞辱，道：“我可以抱起两百斤的牛犊子。”
“两百斤啊。”肖成昆上下打量凤鸣一眼：“你自己有多重，有六十斤没有？”
凤鸣并没有称过自己，摇头：“我不知道。”
肖成昆就问：“你有没有牛犊子重？”
“没有。”凤鸣摇头。
这一点，他还是知道的，他个头不算矮，但是真瘦。
“那就是说，你比牛犊子轻，不到两百斤。”
“是。”凤鸣点头。
“你能抱起牛犊子，那你能提着头发，把自己提起来吗？”
“啊？”
这问题太怪，凤鸣一时间愣住了。
凤瑶同样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