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丹阳郡主起了个大早,叩开了奉天学宫的大门按时报到。
“丹阳妹妹,你等我下课来找你哈?”
清河公主依依不舍的握着丹阳郡主的手,她的位次名列前茅,是最好的那一档成绩。
只是往年耀眼夺目的“第一级”,在今年祁阳公主“首席”之位的映衬之下,黯然失色,尤是清河公主更恨祁阳公主,恨的咬牙切齿。
“嗯,姐姐你可千万别……”
“哎呀,知道了,你都说了多少遍了。”
清河公主眉梢间多了两分不耐烦,“我不去找祁阳公主的麻烦,看在你的份上儿也不欺负她,行了吧?”
你能欺负她?
她不欺负你都不错了,丹阳郡主默默的想道。
“郡主。”
南风自右手的游廊处忽然窜了出来,“见过丹阳郡主。”
丹阳郡主道了免礼,清河公主看着他的身后,疑惑的说,“怎么就你一个人,齐王又死哪里去了?”
南风恭谨的垂首,“主子还有要事要处理,特命属下来迎公主殿下。”
清河公主撇嘴,“他能有什么要事?是不是又和人赌钱去了。”
南风干笑了两声,“殿下恕罪,属下不知。”
丹阳郡主见时间不早了,便辞别了清河公主,穿过月亮门自东去了,清河公主随着南风往西边的院落去了。
离开课尚还有一段时间,一间不大不小的屋子,修饰风雅,横五竖三,一共十五张一模一样的案几,丹阳郡主来的有些迟,前面坐满了,便捡了个安静的靠后的角落落座。
上课时是不许带丫鬟进来的,丹阳郡主闲着无聊,便趴在案几上,撑着头悄悄观察周围的人。
打量了一圈儿,很明显周围没有一个认识的人,而且看她们的打扮只怕也不是什么高门贵女,这是给差生待的院落。
着实平庸的很,不是最有天赋的,也不是最差的,大多是一些小门小户出身,不聪明但很努力的学子,丹阳郡主早先料到了这些,今日出门时还特意交代了要一切从简。
只是她最朴素最寒酸衣裳首饰与众人比起来也是格格不入,几个姑娘围在一处聊的火热,有意无意的总是会瞥她一眼,眼里都是戒备和不喜。
丹阳郡主察觉到了,也懒怠搭理。
什么东西,要不是母亲非要她入什么学宫,这些人给她提鞋都不配。
丹阳郡主自暴自弃的狠狠瞪了回去,那几个人脸色当即就不怎么好看了。
待到上课时,夫子摇头晃脑的讲着他的长篇大论。
《春秋》本就枯燥,加上丹阳郡主初来乍到,心里又藏着事情,全程目光呆滞,望着窗外郁郁葱葱的树出神,便是连夫子提问都没有注意到。
夫子赞赏的点点头,挥手命丹阳郡主右手边的姑娘坐了下来。
本应该站起来的丹阳郡主压根没注意轮到了自己,还兀自在发呆。
夫子吹胡子瞪眼,重重的咳嗽了一声,丹阳郡主一激灵,茫然的抬头对上了一双几欲要喷火的眼睛,有人幸灾乐祸的笑了一声。
丹阳郡主瞪着黑白分明的眼睛,还未搞清楚状况。
夫子将手里的书卷砸在案几上,指着丹阳郡主的鼻尖,“你,站起来。”
丹阳郡主指着自己,见这个方向没有别人,只好姗姗起身。
“你,今日可有何感悟,说与大家听一听。”
夫子缓和了脸色,“不要怕说错,尽抒己见就是。”
丹阳郡主讷讷的低下了头,什么感悟,她连夫子讲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夫子,依学生看……这位同学怕是连您今日在讲什么都不知呢。”
旁边的姑娘笑着怂恿夫子。
夫子将信将疑的询问了丹阳郡主,见她果然一问三不知,怒不可遏。
丹阳郡主低着头,心说对不住了,母亲,我又给您丢脸了。
夫子气冲冲的过来,指着丹阳郡主高声斥责,“既入了我奉天学宫,当是要修身养性才是,怎么穿戴的如此奢靡。”
丹阳郡主愣愣的摸着发髻上唯一一朵累丝珠钗,大为疑惑。
她方才见到了祁阳公主,她还不是锦绣绮罗,满头珠翠,也没见着有多朴素啊。
“夫子有所不知,这位姑娘的丫鬟还在外间候着呢。”
有人唯恐瞧不上热闹,还在火上浇油。
夫子满脸的皱纹都气的挤在了一处,他一指门口,冷冷的说,“这位姑娘是哪家千金,老夫无才无德,教不了,你自去外面逛罢。”
丹阳郡主脸上一阵发烫,新城长公主的脸都要被她丢尽了,她还哪里敢说出来。
夫子饶在破口大骂,还拐弯抹角的说丹阳郡主家教不严,起初她还很惭愧的听着。
听着听着脾气也上来了,当即冷了脸,将书撂在地上就扬长而去。
夫子气了个踉跄,眼睛里都冒着火星子,“朽木不可雕也,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郡主,还没下课,您怎么就出来了?”
清蓝陪着丹阳郡主蹲在地上,丹阳郡主可怜兮兮的蹲着,扯了一根狗尾巴草逗地上爬来爬去的蚂蚁。
“被人赶出来了。”丹阳郡主闷闷的说道。
“啊?谁这么大的胆子!”
丹阳郡主摇摇头,只觉着被赶出来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反正,她压根不想来什么破学宫,是她亲爱的母亲大人,非要逼她来修身养性。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丹阳郡主回头一看,正是清河公主。
“姐姐?”
丹阳郡主慢慢站起来,有些摸不着头脑,“姐姐消息也太灵通了些,我刚被赶出来,姐姐就知道了?”
清河公主气喘吁吁地跑来,头上的发髻都歪了。
“丹阳,不好了,出大事了!”
“什么?”
丹阳郡主脸上的笑意顿时凝固了。
清河公主满脸焦急,迅速地吐出一行字来,“并州地动,秦王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