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世誉人还未回过神,下意识一把拉住她,摇头如拨浪鼓:“不行不行!我哥那人最爱恨分明了,要是让他知道,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我难道什么都不做?”
“也不是不行,反正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对上姜穗穗清澈见底的眸子,姜世誉心虚不已,硬生生改口,“哎呀,反正桥到船头自然直,以后再想办法。”
姜穗穗知晓他是为了自己好,可她心意已决,缓慢却坚定的掰开姜世誉的手。
“自己做事自己当,早晚会这么一天的,择日不如撞日,今天立即说清楚,好一了百了。”
姜世誉哑口无言,眼睁睁看着她打开大门,动作忽然顿住。
门外立着一个身形修长的男子,赫然是裴嘉珩!
只见他深不见底的眼中酝酿着山雨欲来的阴沉,姜世誉艰难眼下口水,心怀侥幸,强颜欢笑。
“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太让我惊喜了哈哈哈。”
裴嘉珩面无表情:“我都听见了。”
姜世誉的笑容僵在脸上,相比之下,姜穗穗淡定得多,仰头对上裴嘉珩深的目光。
“都是我的错,不管你今日怎么罚我,我都不会有半句怨言。”
傻祖宗,怎么这么大口气呢!
他哥吃软不吃硬,她就应该求饶才是!
姜世誉拼命朝姜穗穗使眼色,奈何她不看他一眼,他绝望扶额,等着她被大哥大卸八块,血溅三尺。
但,裴嘉珩出乎意料的冷静。
“事已至此,我罚你又有什么好处?何况你也是无心之失。”
姜世誉见了鬼似的表情,这还是他哥?
姜穗穗同样意外,不过他越是这么云淡风轻,她反而越不好受,不甘的追问:“你就不想要补偿?”
补偿么……
裴嘉珩不知想到什么,神色微动:“除了知道我父亲和魏香香的下落,我别无所求。”
姜穗穗犯了难,她要是知道裴父的下落,还何至于此,不过好在她知道魏香香身在何处。
“我先试试能不能带你去见魏香香,至于你父亲,可能还得等一些时日。”她说的无甚底气。
毕竟她也说不清,等一些时日,究竟是多久。
好在裴嘉珩并未咄咄逼人的追问,略略想了想,便颔首:“可以。”
姜穗穗如蒙大赦,姜世誉高高举起手,跟着凑热闹:“我也要一起去!”
见裴嘉珩没有反对之意,姜穗穗一手抓住一人,心念微动,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三人已身处北齐。
竟一次就成功了!
姜穗穗又惊又喜,前一次将白楼的人悉数转移,她只当是踩了狗屎运。
可再次成功,已足以见得不是。
约莫是她这些日子频繁穿梭于时空,增加了与时空术羁绊的原因。
看着四周古色古香的建筑,裴嘉珩眉眼怔忪,姜穗穗拽着他走:“和我来。”
余光看见姜世誉亦步亦趋跟来,穿的还是短袖短裤,姜穗穗脚步顿住,一拍脑袋。
“险些忘了,你穿成这样求见闺阁小姐,薛家的人会有所顾忌,你还是别去了,去祖坟那里等我们,我和你哥去就足矣。”
姜世誉清楚轻重缓急,心不甘情不愿的点头应了。
姜穗穗带着裴嘉珩穿梭在大街小巷,裴嘉珩还穿着西装,引来无数路人注目。
两人无暇顾及,匆匆赶到知府府时,天边只余一线残阳,华灯初上,热闹非凡。
姜穗穗向小厮自报家门,很快管家出来迎接,听闻她的来意,喜笑颜开:“这不巧了吗!前几日我们小姐大病一场,昏了几日,醒来后哭着喊着要见你,我日日都去你们姜府找你,可下人说你不知去了哪,我正头疼呢,没想到县主你来了。”
能成为一府管家的,都是成了精的老狐狸,即便裴嘉珩穿着怪异,他也不多看一眼,将两人往里引。
薛筠两袖清风,府邸并不繁华,更为清雅。
小桥流水,亭台楼阁,错落有致。
管家让两人在前堂稍作等待,他则去请小姐,不过一会儿,未见魏香香人,先闻其声。
“我都想起来了!”
魏香香风风火火的进门,裴嘉珩侧首看去,眉心一拧。
他已近而立之年,而魏香香的模样却与从前相差无几,稚气未脱。
姜穗穗压着嗓音解释:“两边的时间流速不同,所以才会如此。”
魏香香也在上上下下的打量他,撇撇嘴,满脸嫌弃:“一别数年,你怎么老成这样子了?”
裴嘉珩长睫低拢,一言不发。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抱歉。”姜穗穗揉揉头,率先开口,“你都记起来了,想必也知道是我不慎将你送到此处的。”
“当然了。”魏香香抱着双臂,哼了一声。
虽然早有猜测,可被她亲口承认,到底不一样。
姜穗穗愧疚不已,又瓮声瓮气的道了一次歉:紧接着道:“好在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我待会就将你送回现代。”
岂料魏香香一听,就像是炸了毛的猫,一下从椅子上蹦起来:“我都大发慈悲,不打算和你算账了,你怎么还恩将仇报呢!”
“这话从何说起?”
姜穗穗一头雾水,送她回去不是好事一桩吗?
“我要是想回去,我早回去了!”魏香香双手叉腰,颐指气使道,“当初你和姜世誉回来找我时,其实我就在不远处,不过故意躲开了你们而已。”
姜穗穗闪过意外之色,歪头问:“为何?”
在她看来,现代毋庸置疑的比北齐好上一万倍,若她是她,巴不得马上回去。
“还能为什么,一想到回去要面对那样的父母,我就生不如死。”魏香香烦躁摆摆手,不想多说。
裴嘉珩骨节轻敲桌面,沉声道:“不行,你不适合留在这儿,就算你想躲你父母,也有的是其它法子,何必如此。”
姜穗穗赞同的点头,北齐不同于现代,有重重规矩束缚,土生土长的北齐人早已习以为常。
可魏香香不同,料想会十分难熬。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别打着为我好的旗号。”魏香香不服气,觉得他多管闲事,又怕两人强行带她回去,不得不耐下性子,拨着手指如数家珍。
“我在这里过的可好了,有把我捧在手上的养父养母,有人伺候,还能……”
数得口干舌燥,她还未说完,脸颊漾开桃色,含羞带怯的揪手帕。
“而且,我还有心上人了,我和他两情相悦,来日就会成亲,难道你们还要棒打鸳鸯吗。”
从她的言谈举止中,不难看出她所言字字属实,这倒是在姜穗穗的意料之外。
她几次三番去现代,每次都有千般不适应,可魏香香来到北齐,竟如鱼得水,如此惬意。
她不知如何是好,询问的看向裴嘉珩。
天色已然暗下,前堂烛火摇曳,裴嘉珩浸在暗处,神色晦暗不明。
良久,他语气不明。
“既然你心意已决……也好,人各有志,只要你自己不后悔,我尊重你的选择。”
了却一桩心事,眼看天色已不早,裴嘉珩不再停留,临走之前,他深深深看了魏香香一眼。
“你……保重。”
“知道了知道了,别啰里啰嗦的,慢走不送!”魏香香生怕他改变主意,如坐针毡的挪屁股,恨不得将人扫地出门。
走出知府府,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姜穗穗感慨万千。
她千算万算没算到此事会是这么个结局,也不知裴父的情况如何?
心里藏着事,她脚步较平时慢了半拍,裴嘉珩也未催促,等两人赶到祖坟,夜色如墨,星月隐于乌云。
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姜穗穗不知姜世誉身在何处,边找小声唤他,途径一处草丛时,后头传来姜世誉闷闷不乐的声音。
“我在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