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用文学说服这种研究一辈子论语的老登,那几乎是很难达成的。
但你要是不把他说服,他天天来烦你你也受不了。
蔡邕的身份以及社会地位摆在那里,打不得也骂不得,所以黄殊干脆直接把他请到府上,给他来一场诡辩。
“先来个比较简单的。”
“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敢问黄侍郎,何解?”
蔡邕跪坐着,一脸严肃的说道。
对于他们这些大儒而言,辩儒就是一件十分严肃的事情。
“我不要的东西,我就算扔了喂狗,也不给别人。”
“这句话,讲的是孔子警醒道上的人,别想打他的主意。”
黄殊毫不迟疑地说道。
“你...谁教你的?”
蔡邕脸色唰的一下就红了。
“有何错?”
黄殊一本正经的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哼。”
“此句乃是警示弟子,自己不愿的,不要强加给别人。”
“如此胸怀气度,到了你的嘴里,怎就变得...有些小家子气。”
蔡邕冷哼一声,反驳道。
“蔡公此般见解,不知是源自孔夫子之意,还是蔡公个人之悟?”
黄殊面色平静,语气沉稳,郑重发问。
“当然是...老夫个人所悟。”
蔡邕脸色一变,目光躲闪的说道。
“哦,既不是孔夫子原意,那蔡公又怎知我说的不是孔夫子原意?”
“还是说,蔡公认为,天下儒学只有蔡公所悟才是正解,其余诸家都是妄言?”
黄殊摊了摊手,继续问道。
“老夫可没说!”
蔡邕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当即否定道。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他蔡邕若是敢这么说,不说其他那些研究儒家经典多年的大儒会不会盘他,就是孔家后人也得跟疯了一样的搞他。
这小子太坏,一句话一个坑,稍有不慎自己就掉里了。
“既然蔡公没有这个意思,那么请问,你怎么断定,在下的注释不是孔夫子本意呢?”
黄殊就这么盯着蔡邕,继续和对方诡辩。
“那你也不能说老夫的就不对!”
蔡邕反应过来了,立刻说道。
“对,在下从来没说过蔡公说的不对,但偏偏是蔡公一直在说在下说的不对。”
黄殊附和的点了点头,一脸认真的说道。
“你小子...你...你等着,老夫倒也与几个孔家后人为友。”
“过几日我把他们请来。”
蔡邕知道黄殊只要抓住这个关键词,他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所以决定来一波狠的。
“你请谁都没用!”
“就算孔子儿子来了,他也证明不了孔子原意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问问,你爹当初说的一句话,你还记得他是什么意思吗?”
“怕是你连原话都忘了吧?”
黄殊做出一副十分欠揍的表情,对着蔡邕说道。
“你...那按你的意思,我们无论如何钻研,都无法验证夫子本意了是吧?”
蔡邕气的吹胡子瞪眼,他明明知道黄殊有问题,但就是没办法去反驳他。
“也不是没办法,你把孔夫子复活,你让他当着众人讲一遍,那咱们不就知道了吗?”
黄殊脸上带着笑容,笑着说道。
“你...你...你...唉...”
蔡邕只感觉上气不接下气,眼前也有些黑。
“诶,别碰瓷啊!”
“我可没碰你!”
黄殊连忙保持距离,生怕一个毡包对方就赖上了。
“我...你...庶子!”
蔡邕指了指黄殊,旋即两眼一黑仰躺在地。
“卧槽!”
“这老头气性也太大了。”
黄殊吓了一跳,连忙上去探了探鼻息。
还好,有气!
应该就是岁数太大了,脾气再大一点,刚刚一个急火攻心晕了过去。
...
“你说这老头气性也太大了。”
黄殊看了一眼典韦背上的蔡邕,摇头道。
“家主,俺觉得是他的学问不如你,说不过你,然后才气晕的。”
“这老家伙气量狭小,咱为何还把他送回家?”
典韦不懂那些文化上的事情,但是却听得懂刚刚的形势。
那形势完全是一边倒,没两句这小老头就气的语无伦次。
“术业有专攻,他研究的不见得比我差。”
“就是...他没经历过这种辩论。”
黄殊有些同情地看了看老头。
这种辩论就有种在大学时参加辩论赛一样。
思维能力和口头表达能力,远远超过这件事的正确与否。
他这种还算是差的,要是换来那些辩论牛人过来,估计能把这老头气死。
“前面就是飞云里了。”
“蔡宅就在这里。”
“说起来,老蔡头也挺可怜,一辈子有一半的时间在流放的路上。”
“因为脾气倔,性格拽,没少得罪人。”
“能活这么大,着实不容易。”
黄殊看了眼昏迷之中明显和蔼了很多的倔老头,感叹道。
转眼已到了蔡宅门口。
相比于黄殊的府宅,蔡宅的规模要小上许多。
老头确实不太富裕,这些年工作的钱大多都被罚了。
每次流放都代表着家产被抄,这辈子全靠几个哥们扶持,否则早死流放的路上了。
咚咚咚——
扣了三下门,何况就有人将门打开。
“二位是...哎哟,家主。”
一名老仆先是好奇的看了一眼黄殊和典韦,旋即就见到了典韦背着的蔡邕。
“蔡公在我府上睡着了,我们就把他背了回来。”
黄殊对着老仆拱了拱手,笑道。
“睡?”
“多谢黄侍郎,外面雪大,还请黄侍郎入府暖和暖和。”
老仆眼角微微抽搐,但秉承着待客之道,还是将黄殊请了进来。
看了看越来越大的雪,黄殊也是点了点头。
跟着老仆走进蔡宅。
宅内稍显朴素,看起来很是空旷。
他是知道蔡邕去了黄宅的,只是没想到上午是走出去的,下午是被人背回来的。
该说不说,黄侍郎为人还是不错的。
就是让他有些不解,主人既然在他府上睡了,为啥不让他睡醒了再回来。
是黄府不好客吗?
不,是黄殊担心老头醒来之后又要和他辩。
“府宅简陋,还望黄侍郎莫怪。”
老仆有些窘迫的说道。
“无妨,此虽为简陋之室,然蔡公之德行馥郁,如兰馨远播,充盈其间。 ”
黄殊摇了摇头,夸赞了昏迷的老蔡头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