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源琰看着楚川坚定的眼神,鼻子一酸,眼眶有些发红,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好了好了,都坐下说。”白易打了个圆场,示意两人坐下,“楚川,你来了也好,咱们一起想想办法。这事儿……确实棘手。”
楚川坐定,看向白易:“到底怎么回事?郑家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
白易缓缓开口:“楚川,还记得你当初给郑家的那个白糖秘方吗?”
楚川点头:“自然记得。”
“唉……”白易叹了口气,“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郑家靠着这白糖方子,这几个月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赚了不少银子,但也……引来了饿狼!”
“饿狼?”楚川眼神一凛。
“是京城的皇商,刘家!”郑源琰接过话头,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和无力,“他们不知从哪里知道了白糖的巨大利润,派人找上门来,明着暗着,就是要我爹交出秘方!”
楚川挑眉:“皇商刘家?郑伯父在清河县也是数得上的人物,难道连周旋的余地都没有?”
“周旋?”郑源琰苦笑一声,脸上满是屈辱,“楚兄,你有所不知!那刘家嚣张跋扈,根本不把我们这些地方商户放在眼里!更重要的是……他们背后有人!”
“谁?”楚川追问。
“当今……驸马都尉!”郑源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刘家仗着驸马爷的势,行事肆无忌惮!我们郑家,不过是县城里的小小商户,哪里……哪里惹得起这等通天的人物啊!”
楚川心中一沉!这后台,可不是一般的硬!难怪郑家如此被动!这已经超出了普通商业竞争的范畴,是赤裸裸的权势欺压!
“那刘家见我爹不肯松口,就开始用各种手段打压我们家的生意!”郑源琰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我们家在县里、府城的几家布行、米铺、杂货铺,全都被他们用各种理由找茬、搅黄!短短半个月,已经关了好几家了!”
楚川皱紧了眉头。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富态的中年人快步从后堂走了出来,正是郑家家主郑康。他脸上布满愁容,眼下乌青,显然是操心得厉害。
看到楚川,郑康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几分惊喜和激动:“楚贤侄?!你…你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郑伯父。”楚川起身行礼。
“唉!贤侄快坐!”郑康摆摆手,重重叹了口气,脸上愁云更甚,“让你见笑了…这事…唉!”
他一屁股坐在主位上,面露难色,声音艰涩:“那刘家步步紧逼,如今又使出了更毒的招数!他们不知怎么通了官府的路子,下了一道命令,说是从今往后,市面上贩卖白糖,必须使用官府指定的特制陶罐封装!否则,就是私贩违禁品!”
“官府指定的陶罐?”楚川敏锐地抓住了关键。
“没错!”郑康一拍大腿,气愤道,“前几日,刘家的人直接带着衙役冲进了我们城外的仓库,不由分说,就把我们辛辛苦苦赶制出来的几百斤白糖,全都给查封扣押了!理由就是…我们用的陶罐不合规矩!”
“岂有此理!”楚川也是动了怒气!
郑康脸上露出绝望之色:“他们还放下话来,限我们一个月之内,必须找到合乎规矩的官窑陶罐,用来封装白糖!若是到期拿不出来,就要以‘囤积居奇、扰乱市场’的罪名,将我们送官问罪!那可是要抄家流放的大罪啊!”
“爹!”郑源琰急道,“那种官窑陶罐,根本不是我们普通商户能弄到的!据我打听,只有得了户部特许、有‘官陶专营’资格的大商号才能采买和使用!放眼整个青州府,除了他们刘家在府城的分号,根本没有第二家有这个资格!”
“不错。”白易面色凝重地点头,“据我所知,这‘官陶专营’的特权,一向只授予几大皇商。刘家这分明是故意设套,断了郑家的活路!要么交出秘方,要么……就等着家破人亡!”
釜底抽薪!先断你销路,再用规矩卡死你!逼你就范!好一个阳谋!
楚川瞬间明白了刘家的险恶用心!这是要把郑家逼上绝路,让他们除了乖乖献上秘方,别无选择!
就在这时,一个家丁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煞白,声音发抖:
“老…老爷!不好了!刘…刘家那个管家…他…他来了!”
话音未落,不等郑康反应,一个穿着绫罗绸缎、身形微胖、满脸倨傲的中年男人,已经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正是那刘家的管家!
他仿佛没看见堂内众人的难看脸色,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笑意,目光在郑康、郑源琰、白易和楚川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郑康身上,阴阳怪气地开了口:
“哟,郑老爷,挺热闹啊?几位都在呢?看来…这是商量出结果了?是准备乖乖把那白糖方子献给我家主子呢,还是……打算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刘管家下巴微抬,眼神轻蔑,仿佛在看一群待宰的羔羊,语气中的挑衅和威胁毫不掩饰:
“我可得提醒郑老爷一句,我家主子的耐心是有限的!驸马爷那边,也不是你们这些泥腿子商人能一再怠慢的!识相点,早日把东西交出来,大家好聚好散!否则……哼哼!”
郑源琰看着刘管家一个下人在他们面前摆出这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当即指着刘管家的鼻子喝骂道:“你……你给我滚出去!”
“滚出去?”他嗤笑一声,目光扫过气得浑身发抖的郑源琰,“郑公子,你怕是还没睡醒吧?睁开眼看看!如今的郑家,还是当年那个能跟京城权贵搭上话的皇商吗?不过是清河县里,一个靠着旁门左道方子才勉强翻身的泥腿子罢了!还敢在我面前摆谱?”
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郑源琰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脑门!他郑家虽不如当年风光,但何曾受过这等当面羞辱!
“你这狗仗人势的东西!我撕烂你的嘴!”郑源琰怒吼一声,额头青筋暴起,目眦欲裂,挥起拳头就要冲上去!
“源琰,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