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他不该答应露比的提议,来宫崎旅行什么的,不太适合他。
爱弥奇亚快要吐了。
高千穗的夜空本该清澈如水,但爱弥奇亚眼里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无数泛着幽紫荧光的丝线密密麻麻交织在夜色中,像一张巨大的蛛网笼罩着整座小镇。那些丝线时而如血管般搏动,时而如毒蛇般游走,每一根都散发着天钿女命特有的腐朽气息。
跟露比他们说了一下,爱弥奇亚和阿库亚先去了旅馆入住。
\"呕......\"
他死死捂住嘴,踉跄着冲进旅馆房间的卫生间。胃袋痉挛着将路上吃的东西全数吐出,可那种黏腻的窒息感仍然缠绕在喉头。九尾焦躁地用尾巴拍打着他的后背,却无法驱散那些只有灵视者才能看到的诅咒之丝。
\"这地方......根本就是......\"
一座巨大的神龛。
\"这不是普通的气息残留......\"狐狸的瞳孔缩成细线,\"整座高千穗都是'祭坛'。\"
爱弥奇亚惨笑。
是啊,他们兄妹三人出生的地方,从一开始就是天钿女命的狩猎场。那些丝线在月光下泛着珍珠母般的光泽,美丽又致命。
“九尾,你说我要是把这里‘烧’了...祂会不会出来?”爱弥奇亚将鼻梁上的墨镜摘下,紫水晶般眸子终于恢复如初,也在此刻闪烁着疯狂的色彩。
爱弥奇亚的指尖燃起一缕幽蓝色的火苗。
火焰映在他的紫眸里,将那份疯狂映照得愈发清晰。他的嘴角扬起一抹近乎狰狞的弧度,嗓音低哑却亢奋:
\"祂既然躲在暗处当老鼠……那我就把祂的窝烧了,看祂出不出来!\"
九尾的毛炸了起来:\"臭小子!你知不知道‘烧’了高千穗的后果?!这里是神域残留地,一旦失控,整个宫崎都可能——\"
\"所以呢?\"爱弥奇亚歪了歪头,火焰在他掌心跃动,照亮他半边脸,\"你在乎?\"
\"本狐在乎的是你这条小命!\"九尾一尾巴抽在他手腕上,却没能打灭火苗,\"你眼睛里的诅咒好不容易稳定下来,再强行催动灵火,说不定会彻底反噬!到时候别说失明,你连灵魂都会被烧干净!\"
爱弥奇亚低低地笑了。
\"……那就烧吧。\"
他的声音轻得像在谈论今晚的月色,火焰却骤然暴涨,顺着他的手臂缠绕而上,如毒蛇般盘踞在肩头。
\"反正我的命,早就该在十年前和妈妈一起结束了。\"
九尾僵住了。
“你给我醒醒啊!不要被这些丝线带来的负面庆幸影响啊!”九尾一尾巴就抽了上去,“你给我想想家人!想想幸村!你的生命就要这么轻易安排吗!”
那一尾巴带着凌厉的灵力,狠狠抽在爱弥奇亚的脸颊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的头被扇得偏过去,嘴角渗出一丝鲜血,幽蓝的火焰也随之晃动,似乎被这一击打散了部分疯狂。
“家人……幸村……”
这些词像是突然刺进混沌中的尖刀,让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是啊,他的命,从来就不只是自己的。
爱弥奇亚的手指缓缓收紧,火焰开始回缩,但仍不甘心地在他指尖跳跃。他的呼吸粗重,像是在与某种无形的力量对抗。
“……闭嘴。”他的声音沙哑,却已经不再像刚才那样虚无,“我知道……我知道!”
九尾的尾巴绷紧,死死盯着他:“那你就别摆出这副自毁的架势!”
爱弥奇亚咬紧牙关,指节捏得咔咔作响。
他当然知道。
可天钿女命的丝线缠绕在这片土地上,像是无数根刺入神经的毒针,不断向他灌输着绝望与疯狂。每一根丝线都在低语——
你活下来又怎样?
你保护不了任何人。
你注定和你的母亲一样……
“唔——!”他猛地捂住双眼,那里灼烧般的疼痛几乎让他跪倒在地。
九尾立刻跃上他的肩膀,灵力如冰水般灌入他的身体:“稳住!别让那混蛋的诅咒得逞!”
爱弥奇亚的喉咙里溢出低沉的喘息,像是受伤的野兽在挣扎。
——他不能疯。
——他不能崩溃。
——他不能在这里……被那个男人彻底击垮。
“……滚出去。”
他猛地抬头,体内灵力暴走,竟是硬生生将缠绕在身上的丝线全部震碎!
黑色的雾气从他身上蒸腾而起,化作无数细小的咒文,如锁链般缠绕在剩余的丝线上,反向侵蚀过去!
九尾瞪大了眼睛:“你……在反向追踪?!”
爱弥奇亚的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尽管脸色依然苍白,眼神却已经恢复了清醒的锐利。
“既然祂敢放丝线来影响我……”他的声音低沉,带着狠意,“那就别怪我顺着网线爬过去砍了祂!”
九尾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咧嘴笑了:“哈!这才像吾的契约者!”
爱弥奇亚没再说话,只是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夜风拂过,他的发丝微微晃动,紫水晶色的眼眸锁定着远处某座隐匿在黑暗中的山影。
——天钿女命,你以为你在狩猎我?
——可猎人与猎物的角色……从来不是固定的。
*
东京,某处隐蔽的高级公寓内。
神木光盯着掌心的黑血,粘稠的液体中泛着不祥的金色咒痕——那是爱弥奇亚的灵力,带着近乎暴戾的杀意,竟然沿着天钿女命的丝线逆向侵蚀,差点直接锁定他的位置!
“真是……可怕的孩子。”他低笑着,拇指抹去唇角的血丝,眼中漆黑的星芒剧烈闪烁。
明明十五年前只是个连灵力都控制不住的幼童,如今却已经能反噬神明?
——这份天赋,果然是他的血脉。
神木光缓步走向落地窗,东京的夜色在他眼前铺展,霓虹灯光如同流动的星河。他轻轻按了按胸口,那里有一道早已愈合的灼烧疤痕——当年为了让天钿女命的诅咒扎根,他亲手剖开自己的心脏,将神明的碎片埋了进去。
而现在,那个被他抛弃的孩子,竟然在尝试烧毁天钿女命的根基?
“呵……”
他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在空荡的公寓里回荡,带着某种病态的愉悦。
“既然你想玩火……”
神木光抬手,指尖凝聚出一滴黑血,轻轻点在玻璃上。血液瞬间扩散,化作繁复的咒文。
“那就让我看看……”
他微笑着,瞳孔深处的黑星骤然分裂,化作无数细小的丝线,与遥远的宫崎重新建立起无形的链接。
“你能烧到哪一步。”
*
很难...想要彻底毁掉高千穗这里的丝线很难。
爱弥奇亚这里烧了一茬,那里就会又冒出一茬,烧之不尽,断之不完。
“别白费力气了,这里可不是你能做主的。”月读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一人一狐身后,赤色的眼睛里满是无奈,“这里可以说的上是天钿女命最重要,掌控力度最严密的地方,就凭你们两个怎么可能成功。”
爱弥奇亚的指尖还残留着幽蓝灵火的余温,但新生的丝线已经如毒蔓般从神社的地板缝隙、古木的根系、甚至夜风的流动中重新缠绕而出,闪烁着不祥的冷光。
他缓缓转身,看向突然出现的月读。
月光下,被冠以月神之名的女孩倚靠在神社的鸟居旁,银白长发如流水般垂落,赤色的眼眸里带着几分无奈,几分叹息。
九尾的尾巴瞬间绷直,耳朵警惕地竖起:\"月读?!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月读轻叹一声:\"这片土地,早就是天钿女命的‘神域’了。\"她抬起手,指尖轻轻掠过空中飘荡的丝线,\"这些不是普通的诅咒,而是扎根于地脉的‘神缚’——除非毁掉整个高千穗的地脉灵枢,否则烧多少,就会再生多少。\"
爱弥奇亚的紫眸暗沉,声音冰冷:\"所以,你是来劝我放弃的?\"
月读摇了摇头:\"不,我是来告诉你——你烧错地方了。\"
她忽然抬手,掌心浮现出一只乌鸦,月光照耀下,空气中密密麻麻的丝线突然显露出一条隐秘的\"路径\"——在乌鸦的飞行带领下所走出来的一条道路通向高千穗神社深处的神乐殿。
\"天钿女命的‘本体’不在这里,但祂在这里留下了一枚‘神核’。\"月读的赤瞳微微眯起,\"那是祂与现世的锚点,也是这些丝线真正的源头。\"
爱弥奇亚盯着那条路径,双眼隐隐作痛。
\"为什么要帮我?\"他冷冷地问。
月读笑了,那笑容里藏着某种深意:\"因为……我看腻了这场闹剧。\"她的目光扫过爱弥奇亚,\"而且,就当是我为我的冒昧付出的道歉吧\"
——!
爱弥奇亚眼中闪过迷茫。
九尾猛地呲牙:\"喂!月读,你——\"
\"时间不多了。\"月读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在月光中,她的声音也渐渐飘远,\"祝你们好运……\"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月读会来帮忙,但是爱弥奇亚就是这么一个不怕死的人,他决定去试试。
爱弥奇亚盯着月读消失的方向,紫水晶般的眸子微微眯起。
“装神弄鬼……”他低声喃喃,却毫不犹豫地迈步跟上那只引路的乌鸦。
九尾疾步跟上,尾巴烦躁地甩动:“喂!你就这么信了她?!那可是月读命!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
爱弥奇亚头也不回:“那你有更好的办法?”
九尾一噎,随即龇牙:“……没有。”
“那就闭嘴跟上。”
乌鸦的翅膀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它无声地滑翔着,穿过层层叠叠的丝线,为二人指引出一条扭曲却安全的路径。越是靠近神乐殿,空气中的压迫感就越强,那些丝线几乎凝结成实体,像血管一样缠绕在古老的建筑上,随着某种节奏缓缓脉动。
——仿佛整座神社是活着的。
爱弥奇亚的眼睛开始剧烈疼痛,从双眼流下的血珠滴落在地,立刻被丝线贪婪地吸收。他咬紧牙关,掌心再次燃起幽蓝的火焰。
“等等!”九尾突然拦住他,“直接烧会惊动天钿女命!先看看神核在哪儿!”
爱弥奇亚眯起眼,顺着乌鸦落下的方向望去——
神乐殿中央,供奉着一面古老的铜镜。镜面早已斑驳,却诡异地映不出任何人的倒影,只有无数丝线从镜中蔓延而出,如同某种生物的触须。
“原来如此……”九尾的瞳孔缩成针尖,“镜子就是神核的载体!”
爱弥奇亚冷笑一声,指尖的火焰猝然暴涨:“那就砸了它。”
——就在他即将出手的刹那,镜面突然泛起涟漪!
一只苍白的手猛地从镜中伸出,死死攥住了他的手腕!
“阿利亚……”
镜中传来幸村的声音,那张爱弥奇亚思念许久的面容缓缓浮现,泪水从他空洞的双眼中滑落。
“为什么要丢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