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只听了田文杰的计划,大失所望。
“文杰,你怎么还能把希望寄托在那些官官相护的官吏身上。”
“是啊,师兄,府城的官跟李县令有没有瓜葛我们还不知道,再说这件事牵扯到了都城来的武官,他本就是那皇长孙的心腹。保不齐他们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你去找他们告状岂不是送到了人家的手心儿里。”
“我知道官官相护,也知道若要明哲保身,民就不该与官斗。可是,如果人人都不去与他们抗争,岂不是让诸如李县令这样的人更嚣张,更加肆无忌惮的去欺负弱小。”
田文杰目视着三小只,眼神清明而坚定。
“纵然我只有一成胜算,我也要拼尽全力去跟他们斗上一回。哪怕是死,也不能让他们如意。不过……”
他话风一转,嘴角勾出一个有些狡黠的微笑。
“现在我的胜算又多出了几成。”
田文杰从怀中取出一个物件放置在桌上。
三人齐刷刷看去,是一块质地上乘,雕工精美的圆形玉佩。
看向三人疑惑的目光,田文杰伸手过去,缓缓的将玉佩翻了个面儿。
玉佩的背面篆刻着一字: “稷”。
云放和景昊依旧不知何意,水瑶放置在桌下的手却紧紧地攥成了一个拳头。
田文杰没有注意到水瑶稍稍有些变色的脸,看着三人,轻轻吐出了一句话。
“皇长孙凌长风名稷。”
“这是皇长孙的玉佩?”
“皇长孙的玉佩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
迎着三人越发不解的目光,田文杰讲述了另外一个故事。
早在林芳从恶狼口中救下卢衡生的前一天,田文杰散了学堂,如往常一样一头扎在他的实验田里。
因为已是冬季,田野四周空无一人。
田文杰在田里育了些种,用麦秆草秸盖的严严实实的,因为天气寒冷不放心,每日都要过去查看一番。
为了方便存放农具,他还在田里盖了一间暖房,暖房低矮,半截子都在地下,也藏着不少他在坛坛罐罐儿里育的种苗和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田文杰检查完田里的东西,又去查看暖房中培育的种苗,开门时却发现暖房上的锁已经被人破坏。
他不动声色,推门进去时,握紧了手中刚耙过地的铁耙子,心中已暗暗做好了防备。
因为跟着芸娘练过一年的功夫,现在田文杰对自己有一种说不出的自信。再说能进这些田间小房偷窃的也不过都是些半大小子,田文杰打算把他揪出来教训两句,撵走就算了。
田文杰进了小房,一眼望去,房内却空无一人,他也没往心里去,只当是那偷儿已经走了。
谁知他刚随手掩上房门,一道寒意就从背后袭来。幸亏他现在身手也算敏捷,急急扭身向旁边躲闪,一道剑影从他耳侧削过,削掉了几根发丝。
还不待他站稳身形,那道剑光转手横在了他的颈前。
剑身传来的冷冽寒意让田文杰明白这剑是曾经饮过血的,执剑的人不是自己那三脚猫的功夫可以对付得了的。
于是他放弃了抵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过了半晌,身后才传来一句问话,
“你是这块田的主人?”
“是。”
又是一阵沉默,身后的人仿佛也不知道该将他怎么办才好。
“如果你放我走,我可以当做没有来过。”田文杰试探着说。
颈上的剑慢慢收了回去。田文杰正打算退到门外,那人却又说: “你先不要走,我受伤了,你先帮我包扎一下伤口。”
田文杰包扎伤口的时候才发现对方竟然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虽然年少却气度不凡,寒冬里一身黑衣,衣料不错却并不厚实,此刻受了伤流了血,整个人虽然冷静,执剑的手却有些不由自主的颤抖。
田文杰给他大概检查了下伤势,皱着眉建议道: “你的伤不是特别严重,但是伤口虽浅却伤处太多,失血过多也会死人的。我家里有上好的伤药,如果你信得过我,跟我回家,重新包扎上药。”
田文杰以为那少年不会相信他,可那少年只犹豫了一刻就答应了。只是说了句,“记着避开外人,最好你的家人都不要看见。”
稍后还解释道: “我身后有追兵,让人见到会给你带来麻烦。”
就这样,那少年被田文杰藏在景家学堂后院儿的耳室里养了两天的伤。
这两日,田文杰在学堂散学后没有再去他的田里鼓捣。他与那少年谈天论地,讲经释义,彼此都有些惊讶。
田文杰跟随景昭学习了近两年的时间,进益不少,跟着少年交谈才堪堪不落下风。不禁感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如果没有拜景昭为师,恐怕只能做一辈子的井底之蛙。
殊不知那少年更为惊讶,他自幼由名师调教,十五岁入军营历练,从没有过一日懈怠,自诩是文武双全。
可眼前这个面色有些黑红的农家孩子,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小上两三岁,居然谈吐见解都不俗,对时局、农桑、甚至他都不了解的商业营做都有自己的观点,且见解独到,更是不同于朝中那些迂腐的士族。
短短两天,两人惺惺相惜,都起了结交之意。只是田文杰自知身份,又见这少年显然是来历神秘,不便出口相问。
那少年自己也顾及身后仍有追兵,也没有多说。养伤两天后,见外面风平浪静,就告辞离去了。
临走时,给田文杰留下了身上这块玉佩,告诉田文杰自己姓凌,言明将来一定会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田文杰在得知那少年姓凌的时候,心中就已有了猜测。他本不愿意拿那两日的交往去换取什么,但他和林芳的遭遇,以及这两个月在县城看到的听到的,都让他又想起了三年前自己在书院的遭遇。
“当年我在县里遭他们设计陷害,只怪是自己运气不佳,也无力反抗,在萧家村一躲三年,可如今兜兜转转,又落在这些人的手里。这一次,我看到了更多人的苦难和遭遇,多和我一样,有冤无处伸,忍气吞声,苟且活命。但我这一次不想再逃避,就算是碰个头破血流,也要和他们搏上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