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谈甚欢,双方互相通报了姓名,原来这二人竟然是从京城来的郑监军和前去慰劳北疆战士的礼部侍郎景淮。
端木渊连忙站起来行礼,
“失敬失敬,小民何其有幸,竟然能在此邂逅二位朝廷栋梁之才。”
水瑶也跟着站起来,行了个福礼,低着头什么也没说。
景淮爽朗的一笑,
“木公子客气了,我们二人都亮了官身,你二人就不必再遮遮掩掩的了吧,我看你们也不是普通的行商,到北疆这种偏僻地方去做生意,也是有来历的吧。”
李管事在一旁一听这两位竟然是来自京都的高官,又惊又吓的不敢多言,自己坐到另一边喝茶去了,还频频的拿眼睛去看关掌柜,发现老关也比自己强不了多少,呆呆的愣了一会儿,就默默的走开了,柜台里的燕娘也脸色有些苍白,看见自己看她,勉强露出了一个微笑。
唉,都是市井小民,没见过世面,李管事在心底嘲笑着关掌柜夫妇,也嘲笑着自己。
端木渊像是被景侍郎问住了,囧了片刻,红着脸说,
“让侍郎大人笑话了,小民确实只是普通的商人,只不过家中亲戚经营药坊生意,受命给北疆军中送些药材,这才一同结伴到边城去,顺便运些生活用品去售卖,还想回程时购买些北方的皮毛……”
景淮听了未置可否,却也没有多说,笑了笑道:“我看院中这许多的车马,想是令亲友生意做的不小,莫非北疆的药材都是令亲戚供应的。”
端木渊忙笑道:“侍郎大人说笑了,小民亲戚小本买卖,所经营的不过是些寻常药物,怎么可能垄断军中药品,只不过是同在北方,采购运送方便而已。想那军中大部分的药物供应自然是京都统一采买供应的。”
端木渊虽然从山海城出来时仙气飘飘,不通世间人情世故,但在外经历了这许多事情,在这种言语试探,唇舌交锋之中也逐渐变得游刃有余起来。
“原来是这样,是我想左了。”景淮呵呵笑着,又换了一个话题。
“这位姑娘也姓景,这景姓可不多见,姑娘是哪里人氏,说说看,没准咱们二人还是同宗同族呢。”
水瑶听后,谦逊的站起来,一脸娇羞的说,
“谢大人抬爱,不过小女子家祖孙三代都是教书为生,清贫度日,不敢跟大人攀亲,若是有朝一日,小女子那一心贪玩的兄长能幡然醒悟,苦读诗书,进京考取功名,希望大人能折节相交,到时候若是能连宗认亲,就是小女阖家的幸事了。”
一番话说的景淮神色甚是欢喜,也就在客客气气之中结束了这个话题。
水瑶:我可没说谎,据说那个没见过的曾祖父是北派大儒,教书的,祖父是国子监祭酒,自然也是教书的,爹爹在萧家村现在还有学堂呢,当然也算教书的。
……
没过多久,高个店小二张东和矮个的王三牵着三头肥羊回来了,关掌柜连忙出来说厨房已经煮好了熟水,可以准备杀羊了。
于是,有伙计主动进去帮忙杀羊,水瑶是女孩子,自然要表现的看不得这种血腥场面,回房休息了,端木渊和郑、景两位是君子,君子远庖厨,自然也不会过去,于是,也各自回房休息了。
暮色笼罩大地的时候,大锅的羊汤煮好了,伙计们一人端一大海碗羊汤,举一块比自己脸还大的发面锅盔,或蹲或站,吃的不亦乐乎。
因为院里停放了几十辆马车,关掌柜就在院门外的空地上升起两堆篝火,烤了两头全羊。
水瑶和端木渊这才发现,原来另外一只羊正是郑监军他们买的。郑监军和景侍郎只带了十个贴身侍卫,他们刚来时,站在门口那个虬须大汉就是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个侍卫长,但举止却有些放荡不羁,吃相颇为难看。
本来晚饭时,大家又碰巧在客栈大堂遇上,景侍郎热情的招呼端木渊和水瑶一桌用饭,李管事和那个虬须大汉程锁等几人也坐在了一桌。结果刚端上羊汤,李管事就被程锁那双大眼和粗嗓门吓的食不下咽,手抖得差点砸了盛着满满羊汤的碗,于是赶紧找了个借口,说要去院里看看伙计们,就端着碗出去了。
来到院子里,坐在车架上,一口羊汤,一口厚锅盔,眼前都是对自己笑的几近讨好的伙计,一碗羊汤喝完,立刻就过来一个有眼力界的伙计又给递上一碗,这日子,真是舒坦啊,干啥要去看那凶神恶煞的大眼珠子呢,李管事很为自己刚才想和贵人离得近些的想法羞愧。
屋子里面心思玲珑的景淮看着狼吞虎咽的程锁也很是觉得丢脸,一忍再忍之下,扬声道:
“程侍卫,少用些汤,外面还烤着全羊呢,你不如去看看是否已经烤得了。”
程锁置若罔闻,依旧“咕咚咕咚”的大口喝着汤,手中的竹箸一划拉,半盘小菜就不见了,桌上另外两人都躲在一侧,缩手缩脚的吃着。
景淮见程锁不理自己,脸色难看了起来,一旁长相阴柔的郑监军连忙大声喊了一句:
“郑锁,大锁子,景侍郎唤你呢。”
郑锁这才一激灵,抬头看着郑监军,又茫然的看了看景淮,嘴里塞的满满的,一时忘了咀嚼。
景淮看的好气又好笑,耐着性子温和着语调说:
“程侍卫,你出去看看羊烤的怎么样了,若是烤好了,就在外面吃吧。”
他把“程侍卫”三个字咬的重重的,程锁脸上的呆滞不见了,变的惶恐中还带着些兴奋。他抹了抹满嘴的油腻,答应了一声,起身出去了。
景淮又递了个眼色给剩下的两人,那两人也赶紧端着碗,匆匆出去了。
郑监军有些歉意的笑笑,
“郑锁个性比较粗,不拘小节,几位不要见笑。”
端木渊又赶紧陪着笑了几声,夸奖郑侍卫看上去就威风八面,一定是员猛将。
虚伪的寒暄过后,几人都心照不宣的说起了明日去边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