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瑶不愿意景淮沉浸在这种情绪之中,就岔开了话题,
“伯父,你怎么能一口断定我和景昭爹爹有关系的呢?”
“呵呵,你这小丫头,还想套我的话。”景淮果然没有再继续纠结。
“你虽然不是弟妹亲生的,看上去也比她柔顺,但平时说话做事,不经意间却经常流露出雷厉风行的样子,那种气势,和弟妹神似。”
景淮得意的说: “别以为伯父粗心,看不出来。另外,我虽然不懂机关术,但弟妹是精通这些东西的高手,这些,早在十年前,你大伯母就告诉我了。”
听景淮这话的意思,芸娘娘亲和大伯母相处的也不错嘛,为什么爹爹会有那么大的意见,还要和伯父吵架呢?
水瑶心中暗自猜想,当年景家的事肯定不会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只是现在,她并不好问出来。
“再说你又自称姓景,要知道在东文,这姓氏也算少见,我当然不能随便放过,你明天就走了,我也没有机会再慢慢看,只好诈你一诈了,哈哈哈。”
景淮笑得很得意。
水瑶无语。
伯侄二人谈了许久,水瑶要告辞的时候,忽然想起了那个大木盒还在书砚手里,连忙出门去找他,发现书砚抱着那个木盒子在外面的竹凳上睡得正香。
“书砚,醒醒,快醒醒。”水瑶拍着书砚,书砚醒了,下意识的伸手抹了抹嘴角,发现并没有睡出涎水来,连忙放下手,不好意思的笑了,
“景姑娘,你和我们老爷谈完了?”
“是,谈完了,你快把木盒给我,这是给你们老爷的礼物。”水瑶接过书砚递过来的木盒进屋的时候,还不忘回头嘱咐他,
“天黑了,夜风凉,不要再在门口睡觉了,会得风寒的,不过,你倒是睡眠好,在哪儿都能睡着。”
书砚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嘿嘿的笑了,水瑶抱着木盒子进了屋门。
“伯父,其实爹爹和娘亲是给你和大伯母准备了好东西的。”
水瑶把大木盒子打开,里面满满的都是各种小瓷瓶和小盒子,每个瓶子盒子都细心的贴着纸条,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药品的功效。
“这些都是爹娘能想到的您和大伯母这个年龄需要的药品和补品,我本来是想让张大勇在我离开后交给您的,现在,您自己收着吧。”
景淮看着满满一大盒子琳琅满目的瓶瓶罐罐,手指轻轻的在那上面拂过,一时竟没有说话。
水瑶偷偷抬眼望去,发现景淮竟然红了眼眶。
她赶紧垂下眼睑,虽然接触时间短,但她也看出来了,景淮伯父对景昭爹爹很在意也很思念,但他本质上也跟爹爹一样,看上去随和,骨子里也是个傲娇的性子。这会儿激动,不在乎形象,回头想起自己在侄女面前失态,又该往回找补了。
“真是的,当初就不该让他那么早出去游历,不读圣贤书,好好的学什么医术,弄的自己跟悬壶济世的华佗一样。十年没音讯,送个礼还要送药,也不嫌不吉利……”
景淮终于开口,却是一堆埋怨的碎碎念。然而水瑶看见他口是心非的把大木盒子紧紧的抱在怀里,不肯松开。
“伯父,今晚咱们该说的话都说了,明日我就走了,你暂且也不要向别人透露咱们的关系。这不光是为了爹爹,就是对景家来说,有能力提供这么些关键时候几乎能改变战场胜负的武器,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也不是件好事。”
景淮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也在官场浸淫了二十年了,这种事情还是懂的,祖父和父亲一直埋首于教书育人,自己也只在礼部任职,不肯涉足那些让人眼红的职位中去,就是为了避嫌。
现在,这大侄女手中的东西足以引来别人的觊觎和忌惮。景家,一屋子的读书人,还是离得远些好,免得看热闹湿了鞋。
水瑶看景淮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就站起来告辞了,景淮依依不舍的送到门口,被水瑶劝止住了,
“伯父还是不要送出门了,让人看见,于礼不合,容易引人猜忌。”
景淮只得止步,水瑶走出不远,就听见景淮在屋里的喊声,
“书砚,进来!刚才怎么回事,这木盒子怎么弄脏了一个角,怎么这么不当心,你是不是又睡着了……”
唉,这主仆两个,又要鸡飞狗跳了。
水瑶赶紧快走几步逃离,眼不见为净!
第二日,水瑶和端木渊辞别了众人,带着小鹿和蛋蛋,一人骑了一匹快马,就要出发。
张大勇带着李子熙等在大营门口,代表郭大将军给她们二人送行。
冠冕堂皇的客气官话讲完,张大勇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荷包,递给水瑶。
“这是我发的饷银,我在营中吃住,没有花钱的地方,你帮我捎给南南。”
看见水瑶接过荷包,拿手捏了捏,张大勇的脸有些红,
“我的饷银微薄,肯定没有南南开铺子挣得多,你交给她,就说我让她买件可心的衣裳穿。”
水瑶捏着荷包,摸出里面应该还有一封信,便笑嘻嘻的说,
“这还用我转达,你应该早在信里面写清楚了吧。”
张大勇脸更红了,
“没有,我在信里没说饷银的事,我,我写信的时候忘了。”
看着张大勇一脸的不好意思,水瑶“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好了,放心吧,我会原封不动的交给南南的,不过,我会建议她把这银子打成钗,簪在头上,天天带着,想你了就拔下来看看。”
张大勇眼睛一亮,这是个好主意,自己怎么没有想到,他刚想说好,却看见水瑶揶揄的看着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水瑶又在取笑他。
多说多错,张大勇索性什么都不说了。
这时候李子熙看见大家都不说话了,赶紧凑上前来,把一袋子肉干塞给水瑶,
“景姐姐,这是我在伙房里找到的最好吃的肉干,特意拿体己银子换的,你带着路上吃,谢谢你给我的护身的好东西,下次你再来,要是还有,可千万要记得给我留着。”
水瑶看着无比乖顺的李子熙,简直不能把他和前日那个倔牛一般的少年联系在一起,还真是打蛇打七寸,收人要收心啊。
笑着跨上了马鞍,各自道了珍重,水瑶和端木渊策马扬鞭,在一路烟尘中扬长而去之后,身后的一处高地上,站着郑艺郑监军和郭末郭大将军,看着水瑶远去的背影,不知在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