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几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捧着一碗掺了沙石的粥,满足的皱纹里都是笑意,婉儿已经回过身去开始擦眼泪,王氏毕竟年长,她一边给老人盛粥,一边说,
“都别看着了,天不早了,赶紧熬粥,还有很多人没喝到的。”
接着又温声对田老汉说:
“老人家,这锅粥还有不少,您们几位也喝不完,你们身边要是有瓦罐的话拿来我给你们盛上。”
田老汉连忙答道:
“有,有的,我这就去拿,唉,谢谢夫人啊,我们那儿受灾还不算最重的,知县大人带着青壮年还在收拾被大水冲毁了的房屋天地,唉,他们干一天活还喝不上一碗这样的稠粥呢,这下好了,我们给他们带回去。”
田老汉说着说着,眼泪掉了下来,边擦着泪边带人去拿盛粥的器皿。
不一会儿,几个老人有的捧着瓦罐,有的捧着瓦盆,接二连三的回来了,王氏很快就把这一锅的粥都给盛完了。
把锅和舀子交给一旁的伙计,王氏走到一旁,把端木渊和水瑶叫了过来。
“现在情况特殊,我也不跟两位客套了,咱们有话直说吧。两位今天出面帮了我家的忙,我先在此谢过了,只是,两位因何而来,有什么目的,还是请先说清楚吧。”
王氏直截了当的说。
水瑶都有些惊讶这王氏居然是个如此爽利的一个人,心里对她的好感又增了一份,对梁满囤的厌恶也相应的增加了不少。
“王夫人,我们确实也有事要请您帮忙,但在这之前,可能您更需要我们的帮助。”
王氏听了很是诧异,但还是很耐心的问:
“姑娘能把话讲的再明白一点吗?我实在没看出来我哪里需要帮忙,哦,当然,如果姑娘是说施粥之事,我很欢迎姑娘的相助。”
水瑶知道王氏的心里还存有警惕,不肯把自己的实情相告,也不揭破。
“我们的事情不着急,咱们先把这些今天要煮的粥发下去,等王夫人什么时候明白自己需要什么了,咱们再商量。”
王氏见水瑶不肯说,也没有办法,
“那这几个闹事的该怎么处理?就是送到荆州城里,估计知府也不会管这种事情,何况,这会儿可能城门也已经关了。”
这确实也是个问题,无论是水瑶还是王氏,都有自己的事情,谁也不可能带着这些累赘在身边。而至于这些人身后的指使之人,刚才端木渊也带着张老四去问过了,他们只是附近的一些地痞流氓,在街上临时收了人家的银子,目的就是破坏施粥,挑起灾民的怨怼情绪,最好能把王氏一行打砸抢一番。
“给银子的人说了,要是能挑动的灾民闹事,有了死伤最好,还说趁乱抢到的粮食财物都是我们自己的。可我们真的不认识那个给银子的人,也从来没在街上见过他。”
那个方脸汉子在被端木渊用了点手段后,老老实实的说。
王氏认为这个幕后之人肯定是真娘,这让她更加下定决心赶紧把婉儿送走藏起来。
水瑶想起刚才的田老汉说过他们县的县令此时还在带领着当地的青壮年抗灾自救,想来应该是个好的,就建议道:
“不然咱们把这些地痞送到县衙吧,就是不知道县衙现在还有没有看押他们的地方。”
于是,几人连忙把田老汉找来询问。
田老汉拍着大腿说:
“我们县城就离这儿不到十里地,县衙的房子结实,还在的,我们县令林大人是个好官,他一定会严惩这几个坏东西的,我找同乡的人来,咱们一起把他们送到县衙去。”
王氏问了问县衙的方向,发现和她要去的庄子并不远,立刻重新打定了主意。她本来是要带着张老四和伙计一起去自家的庄子,然后再偷偷把女儿送到自己表弟家的庄子里藏起来,这会儿有了借口,她叫来张老四,
“一会儿让伙计们先去庄子上,你陪我和婉儿一起去县衙先把这些闹事的送往官衙再回去。”
张老四跟随王氏多年,瞬间就明白了她的用意,立刻点头下去安排了。
那边,水瑶也和端木渊商量,这荆州城里的蹊跷是要探,但粮食却是先不能往城里送了,索性就先送到田老汉他们县里,一边就地赈济灾民,一边看情况,打听凌瑾的去向。
算算时间,粮车应该已经到了荆州城的北门,为免再出意外,两人商量好之后,端木渊趁着大家都忙忙碌碌的不注意,飞身上马,绕过城池去接应送粮的队伍去了。
这时田老汉找来了帮手,只有两个中年汉子,其余都是年纪大了的老人,他也有些不好意思,喃喃道:
“我们村里的都跟着村长里正忙着干活呢,我们这些干不动的,才出来讨吃讨喝。”
王氏看着一群老弱病残再看看那五六个地痞,那可都是青壮的汉子,她不禁心里有些打鼓,眼睛望向水瑶,才发现端木渊不见了,心里更加没底。
“景姑娘,木公子哪里去了?咱们要不要等等再走。”
“王夫人放心,木渊他出去接我们的人过来,很快就能赶上来,我已经和他约好在县衙会合,咱们只管先走一步。”
水瑶丝毫没有在意地上的几人露出一丝喜色。
“可是咱们这边没有几个青壮,路上万一有个什么,只怕……”
王氏还是有些迟疑。
水瑶看出她的担心,略一思索,走到自己的马前,从褡裢里取出一只弹弓,仰首看向天空,空中正好有几只麻雀飞过,水瑶迅速举起弹弓,三颗石子同时飞出,地上“啪啪啪”落下了三只还在挣扎的小麻雀。
得手的水瑶收了弹弓,回首看看王氏和一旁眼睛都亮了的婉儿,
“怎么,夫人现在可放心了?”
王氏还没有说话,婉儿已经叫起好来,而地上坐着的几个地痞流氓已经黑了脸。